第一節(jié) 紀實小說的“入世”語境
一、新世紀的“紀實”熱
進入新世紀以來,紀實創(chuàng)作得到了“快速的發(fā)展”,這種“快”主要表現(xiàn)在作家對紀實創(chuàng)作投入的熱情和精力越來越多,紀實作品越來越廣泛地流播于讀書市場,越來越多的雜志期刊增加了“紀實”“非虛構(gòu)”或“在場寫作”等欄目,越來越多的文學刊物打起了“紀實牌”,越來越多的出版社連續(xù)幾年刻意“包裝”“紀實創(chuàng)作”和“非虛構(gòu)創(chuàng)作”,越來越多的“市場推手”把一些紀實作品當做“新作品”來宣傳,或者當做出版家和作家合作推出的“新創(chuàng)意”的作品來“造勢”,也有越來越多的評論者頻頻將筆頭移向紀實創(chuàng)作的解讀與評介,滋生的與紀實相關的“術語”也越來越多地活躍在評論者的“爭議”中。
進入新世紀的十多年中,涌現(xiàn)出來了很多紀實作品,例如:彭荊風的《揮戈落日:中國遠征軍滇西大戰(zhàn)》(上海文藝出版社2005年出版)、閆立秀的《如戲人生》(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出版)、張明觀與吳根榮合著的《江南大哀賦》(江蘇文藝出版社2006年出版)、李慶山的《國門亮劍:抗美援朝紀實》(人民出版社2010年出版)、蘇清洪的《小戰(zhàn)友》(花城出版社2010年出版)、魏姣的《空港手記》(廣西師大出版社2010年出版)、王心鋼與榮笑雨等人合著的《潛流:南方地下黨血火紀錄》(花城出版社2011年出版)、朱君和的《血色星光:戰(zhàn)時廣東省委書記和他的戰(zhàn)友》(花城出版社2011年出版)、徐世立的《一個孩子的戰(zhàn)爭:家庭拯救紀實》(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出版),等等。
新世紀見諸讀書市場的紀實作品中最有“陣勢”的是那些“系列作品”,它們以“編隊”形式扮演著紀實作品中的主力陣容,以“板塊”的姿態(tài)吸引著讀書市場上的眼球,在當代文壇和書刊市場形成了較大的“氣場”。譬如,由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大眾文藝出版社、湖南文藝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華夏出版社等精心打造的“百年人生系列”“人民解放軍征戰(zhàn)系列”“現(xiàn)代偵探與破案系列”“近代歷史釋疑系列”“反思‘文革’和‘反右’運動系列”“中國現(xiàn)代軍事戰(zhàn)爭系列”等。這些系列大體上可分為“社會人生命運”類和“戰(zhàn)爭軍事”類,都是以紀實為主要話語的。
這些紀實作品從題材形式上來說,種類繁多、琳瑯滿目,與讀者“謀面”的形式有三種:一是出版單行本、“叢書”“系列”,無論是出版社編輯約稿還是作者自由投稿,這些作品大都篇幅較長,故事情節(jié)大都能反映宏大、綿長的歷史背景;二是在常規(guī)發(fā)行的文學期刊(公開發(fā)行)上發(fā)表,也有個別作品是發(fā)表在一些“民刊”(內(nèi)部交流或小范圍傳播)上,作者是那些刊物的忠實支持者、維護者;三是在網(wǎng)絡空間里散布的,這類作品數(shù)量多,多以“新”“奇”為看點,但藝術性不是很足,評論界關注得也少。拿《人民文學》來說,從2010年第2期開始設置“非虛構(gòu)”欄目,倡發(fā)“非虛構(gòu)”文學作品,在新世紀的這幾年里,分20期共刊發(fā)28篇“非虛構(gòu)作品”,如表1所示:
表1 《人民文學》刊發(fā)的“非虛構(gòu)”小說(以刊發(fā)時間為序)
《人民文學》作為定期刊行的文學刊物,將“非虛構(gòu)”等作為常設欄目,一定程度上說也是對“非虛構(gòu)”類作品的支持。自設置了“非虛構(gòu)”欄目,很多作者創(chuàng)作了紀實小說。在作家和出版家的“合力”下,通過《人民文學》這一平臺將“紀實小說”引向了“人民文學”的視野。
《人民文學》很看重“非虛構(gòu)”這個“欄目”,在首次設置“非虛構(gòu)”欄目的2010年第2期的“留言”中,編者解釋了他們的“動機”:“今天的文學不能局限于那個傳統(tǒng)的文類秩序,文學性正在向四面八方蔓延,而文學本身也應容納多姿多彩的書寫活動,這其中潛藏著巨大的、新的可能性。所以,先把這個題目掛出來,至于‘非虛構(gòu)’是什么、應該怎么寫,這有待于我們一起去思量、推敲、探索。”在2010年第10期的“留言”中編者又說:“我們感到,與其坐在那里守著電視感嘆世界復雜文學無力,不如站起來,走出書齋,走向田野。走出去了,沒有路的地方就有了路,看不見或看不清的事就盡收眼底。”
并于2010年10月推出了“人民大地·行動者”活動,發(fā)出啟事:“吁請我們的作家,走出書齋,走向吾土吾民,走向這個時代無限豐富的民眾生活,從中獲得靈感和力量?!?sup>
在2011年第9期正式給出了推行“非虛構(gòu)”和“人民大地·行動者”的答案:“人與生活,這正是小說獨擅勝場的地方,小說家的眼光能見記者或?qū)W者之未見。”
在2011年度茅臺杯人民文學獎中,除設置了詩歌獎、散文獎,還新設了“非虛構(gòu)小說”和“非虛構(gòu)”兩個獎項,其中“非虛構(gòu)小說”獎頒給了喬葉,“非虛構(gòu)”獎頒給了李娟。從獎項的設置來看,至少《人民文學》是把小說分為“長篇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和“非虛構(gòu)小說”,且把“非虛構(gòu)”放在了與詩歌、小說、散文、劇本相并列的文類高度。李娟、梁鴻等也已“簽約非虛構(gòu)寫作項目”
,還有一些作家和刊物也爭相效仿。雖然《人民文學》對非虛構(gòu)文學的倡導和闡釋是“斷點續(xù)傳”式的,雖然他們以謹慎的姿態(tài)保留了對“非虛構(gòu)文學”的界定和分類,但緊扣“非虛構(gòu)”和僅僅提“非虛構(gòu)”還是顯示了他們對與“虛構(gòu)”相對的“紀實創(chuàng)作”的“新的可能性”的尊重和支持。《人民文學》的“非虛構(gòu)”欄目就像是紀實文學的“集結(jié)號”,《人民文學》以“人民文學”的名義和影響力大大地促助了紀實文學的發(fā)展。從開設欄目到設置獎項,再到設置創(chuàng)作資助項目,都體現(xiàn)了《人民文學》以“旗號手”的身份為“紀實”吶喊助威,或者說以“掌門人”的姿態(tài)對紀實文學充滿了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