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文叢”閱讀隨想
我收到“厚土文叢”中的十部集子,這十位作者基本都出生在20世紀60年代前后??偟母杏X,這套文叢記錄了一代中青年學人的心靈歷程,特別是近30年來國家的變遷、社會的變異、個人的變化,以及由此而給個體生命及其精神上的投影。這些真誠的聲音,仿佛一個個音符,合唱出時代列車的主旋律,隆隆向前,大軌道是一致的,經歷上也大同小異,但命運上氣象萬千,各人念著各人的經。
龐進的《平民世代》雖然寫的是家庭變遷史,但追索的思維原點卻是以現代學人的眼光思考一個家庭在人文意義上的傳承與更新。他其實是寫了一條文化的鏈,鏈環(huán)如心靈的串珠,中國的大家族之大,必有文化作為質感延續(xù)的理由。這種家族文化上的質感,是心靈的歷程史,也是生命的血緣史。
郭志梅的《梅園晨心》更把這種心靈的歷程史從胎孕時期就記錄下來,從文化的泉水如何一點一滴地滋潤一顆幼小的生命,到自己終于有一天進山去尋根,由此而記筆于“青蔥歲月”“梅園悟道”“詩意人生”等等,心靈史上的斑斑苔痕或幽情小唱,是個體生命的盤點,也透射出了時代變遷的跡象。
劉亞麗是知名詩人,《一地花影》里卻記錄了她的經年瑣事和風流云水,這是時代的敘事曲,更是女性的家長里短,社會的許多角落她都秉筆實錄,是民間野史的碎玉,也是自家心靈的金箔。
趙心琴是一位畫家,用文字表達心靈同樣富于色彩。她說“韓姐有故事”,她說“兒子在長大”,都折射出時代變遷的信息和心靈趨勢的條形碼。女人說的老實話,老實話能長久,作秀的文字沒有分量。
“厚土文叢”的廣闊讓男子漢黃偉興《怦然心動》,他捧上了行走的心靈,從海南到越南,從洪洞縣到陜西村,縝密的審視,深層的拷問,在自己心靈上打了一串死結。于是,黃偉興不僅心動,更有憤怒和吶喊,這里的心靈沉重而坦白。
同樣的男人還有靳光耀,這位的心靈更滄桑一些,童年的苦澀,中年的困頓,生命的流年,職場的風雨,連貫成心靈的跡線,是不屈的奮斗,是無奈的隱忍,生命在顫抖中飛翔,命運在泥水里喧響。
肖華義的《生命偶爾一刻的溫柔》,解讀開來,是否可以說,生命是長久的憂傷和沮喪?這本集子里,人們讀出了求索者的苦思與孤獨夜行者的自我言說,他是一位打撈又告別的釣者,有一顆哀怨又慎獨的心靈。
女作家薛曉燕的《萬千燈火》記錄了自我世界的生命瑣事,她在外行,向內看,全是老百姓的故事,民間的智慧和良善照亮了這本集子的字里行間。
一個弱小文雅的女子卻有著鋼火雷電般的名字,這就是張劍。她的書名叫《溫情煙火》,她寫風物舊事,也寫網絡溫情。在“厚土文叢”的十來位作者中,張劍可能是小字輩,這小字輩不同別人,她雖是網絡玩主,卻有唐詩的情懷和李清照式的自尊,這里的心靈清澈而明凈,在物質化的港灣里,這條生命如一葉寧靜的小舟,只有詩意的蕩漾和月夜的搖曳。
青年作者張星利為“厚土文叢”作了人文意義上的歸納,他的《西安之子》把西安存世的文人搜羅一空,這是一項積累文化的工作,也是西安方志人文的總匯?!昂裢痢敝瘢粌H是地理意義上的,更是歷史人文的源遠和長流,西安之地,地理因文化而厚重,文化因文人而支撐,張星利解讀長安人文,牽出了一串串閃光的心靈,“厚土”在這里建檔,也在這里存史。這部叢書中的有些作品,還談不上是狹義上的文學作品,雖然它不失認識價值。真正的文學作品必有認識價值,但有認識價值的文字不一定是文學作品,像手札、隨想、偶記等等,可能成為史料或文獻,但不一定是文學作品。這十位作者如要在文學的道路上攀登,還有很大的奮斗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