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論迅速

追求迅速是做事過程中一大危險。它猶如醫(yī)生所說的“前消化”或過速消化，會使人體中滿含酸液與各種難察的病根。因此，不可以做事的時間之多寡作為迅速的標準，而應當以事業(yè)穩(wěn)步進展之程度作為標準。比如在賽跑中，速度并不是以步幅之大與抬腳之高來決定的。因此，在事業(yè)上，達到迅速的方法在于專心做事而不在一次包攬許多事情。有些人一心要向人表明自己能在很短時間內做許多事情，有時他們就會把未辦完的事設法掩飾成已經完成的樣子，以圖外表上顯得他們做事敏捷。然而以緊密的手段縮短做事的時間是一回事，以省略的手段壓縮做事的時間又是另外一回事。同樣，需要多次商榷的事情就是得往返多次，并不能一次草率地作出結論了事。我認識一位智者，他在看見人家急欲達到一個決議的時候就常引用一句話：“欲速不達，慢就是快。”

而另一方面，真正的迅速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情。因為時間是衡量效率的標準，一如金錢是衡量貨物的標準，所以在做事不迅速的時候，那事業(yè)的代價一定是很高的。斯巴達人和西班牙人曾以遲緩著名，“讓我的死亡來自西班牙”，因為如果這樣的話，那我的死亡一定是來得很慢的。

對于那些報告事情的人應當好好聽取他們的發(fā)言，如有指示當在報告之前說明，而不可在他們說話之中插嘴，因為被人攪亂自己談話次序的人將不免反復地說，并且在追憶欲說而經人打斷話頭的時候比他能順著自己的路子說下去的時候將更為冗長可厭，但有時常見抑制他人發(fā)言的人較發(fā)言者本身更為可厭。

重復說話多半是一種時間上的損失。但是再沒有比重復重點更為節(jié)省時間的了，因為這種辦法可以把許多空虛無關的話語在表述時都拋開。冗長而過細的言辭之于迅速就如同寬袍長裙之于賽跑。序文、套語、自我解釋的話語以及其他關于一個人自身的言語都是大為浪費時間的東西，它們雖然好像是出自謙虛而其實是架子排場。然而在他人有阻撓或反對的時候卻應當留神，不可過于直截了當，因為懷有先入之見的心智總是需要先容的言辭的，就好像一種要使藥膏生效而先用的蒸罨劑一樣。

最要緊的，次序、分配與選擇乃是敏捷之所系，只是分析得不要過細就是了。那些不善分析的人永不會做事，而分析過細的人則永不會把事情辦得清楚。選擇時機就等于節(jié)省時間，而不合時宜的舉動則會打亂氣氛。做事有三個部分：準備、討論（或審察）和完成。如果你要敏捷的話，在這三項之中，唯有中間的一項可以作為多數人的工作，而前一項與末一項則應該是少數人的工作。把要討論的事先寫個概要，然后按照這個所寫的東西進行商議，這很有助于敏捷辦理。因為即便所寫的那些意見或計劃被完全拋棄了，然而有所否定的決議總比漫無定見的談論更易于為人們所理解，正如柴灰要比塵埃更能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