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光總是流逝得很快,十年前我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生。自從對紀斯柏的驚鴻一瞥后,這個人就在我心中駐扎了整整十年。而我從以前在超市里被媽媽小心翼翼牽著的孩子,變成了可以為她提供強大勞力的大人了,怎么不讓人感嘆下時間的魔法呢?
每次來超市我都忍不住嘆氣,都說逛街購物時就能看出一個女人的戰(zhàn)斗力,我哀怨地看著在超市促銷柜臺前與一群主婦費力拼搏的母親大人,瞬間有一種“大概我不是女人吧”的感覺。
想到這兒我有些發(fā)愣,距離紀斯柏第一次帶我見他的女朋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年了?,F(xiàn)在回想起十年前陽光下的那個景象,我的心情還有些澀澀的。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學會默默地把感情放在心中,因為只要一想到他的那個女朋友在他懷中淺笑的模樣,我就一陣自卑。
我轉(zhuǎn)頭對著一旁的櫥窗玻璃,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皮膚不夠白,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雖然不驚艷,可起碼清秀有余。但這一頭怎么弄也弄不好,跟鋼絲一般頑固的天然卷發(fā),還真讓人有種不修邊幅的感覺。
難怪……紀斯柏看不上我。
想到這里,我不自覺地就想大嘆孽緣??!初相逢到現(xiàn)在這么久了,這個小子換女朋友就跟換衣服似的,不到一年,他就和當時的那個女朋友分了手,之后的女朋友就從沒斷過檔,而且一個比一個漂亮。雖然不能說個個都是貌若天仙,但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各種類型應有盡有。而我始終就像是在他身邊的丑小鴨一樣,雖然從來沒有被拋棄過,但受到的是兄弟般的待遇。
無望的暗戀??!
我默默地嘆氣。
“玲奈!愣著做什么,快來幫我拿東西!”遠遠地,母親大人中氣十足地朝我大吼一聲。
“來了來了!”
大約一個小時后,我滿頭大汗地從人堆里擠了出來,隨手將手中的購物袋放在地上。我抽了口冷氣,摸著胳膊上不知道被哪個大媽的指甲刮出的血痕,內(nèi)心發(fā)出感嘆: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切身體會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些主婦的戰(zhàn)斗力比我想象中還要恐怖!
“玲奈啊。”此時,老媽也結(jié)束了戰(zhàn)斗,提著大包小包走到我身邊,指了指一旁的廣告牌說,“前兩天你來買東西,不是拿到一張獎券嗎?現(xiàn)在獲獎名單出來了,不來對一下嗎?”
“媽,只有百萬分之一的中獎概率啊,怎么可能輪到我們,不用看啦!”
真不明白,老媽在人堆里擠了這么久,怎么還這么精神百倍的,她是怪物嗎?體力這么好!我已經(jīng)累得恨不得就這么趴在地上裝尸體,完全不想挪動一下。
“反正都拿了獎券了,重在參與嘛!拿來,你不看我看,中了獎,就是我的了,不要后悔!”
“哪那么容易?!蔽矣袣鉄o力地從包中翻出獎券遞給她,“拿去拿去,不要打擾我休息?!?/p>
“小兔崽子,一點兒都不像個女孩子?!庇H愛的老媽瞪了我一眼,小聲罵了一句。
“那也是你女兒?!蔽页缌藗€鬼臉,繼續(xù)蹲在地上翻著今天的戰(zhàn)果。嘖,3元一大瓶的促銷廚衛(wèi)清理液,10元的筆記本包,原價780元,現(xiàn)價150元的MP4,這么便宜絕對是“山寨”的……不過總體上來說,還是收獲頗豐嘛。
“玲奈……”老媽的呼聲中帶了一絲顫抖。
“怎么了?”我聞聲望了過去,只見老媽雙眼發(fā)愣,捏著獎券的雙手抖如篩糠。
“快來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崩蠇尃钏粕裼我话愕刂钢勅?,另一只手不停地揉著自己的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我滿心疑惑地走到老媽面前,接過她手中的獎券,看了看獎券編號,又從公示牌最下方的那行,一行行往上尋找,直到最上方的那行……
什……什么?我一臉的震驚,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對照著,重復看了好幾遍來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是事實證明,我沒有眼花。
“特等獎,新西蘭豪華客輪單人五日游……”我聲音顫抖地念出獎牌上最上面的那行字,激動得差點兩眼一黑就這么暈過去。
我竟然……中特等獎了!
不是在做夢吧?!
我和媽媽面面相覷,完全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降臨到我的身上,我看了媽媽一眼說:“只能一個人去……”
媽媽白了我一眼,裝模作樣地從我手中搶過獎券,笑吟吟地看著我:“是誰剛才說,如果中獎的話她也不要的呢?”
我諂媚地看著我親愛的母親大人,狗腿地給她敲敲肩膀,捏捏手臂:“老媽,你看,你女兒想去新西蘭很久了,到國外旅行這么一次,可以提升我的英語口語能力,說不定未來你女兒英語成績都能提高,還能考一個好的大學呢。”
母親大人抬起右手,示意我這只手多捏捏,我立刻轉(zhuǎn)移陣地,非常賣力地捏著她的右手。她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我的額頭說:“有這樣的好事,媽媽哪一次不是優(yōu)先的你!”
我興奮極了,抱著媽媽在原地直轉(zhuǎn)圈,轉(zhuǎn)得她老人家頭都暈了直喊停。我停下動作,在媽媽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老媽!我最愛你了!新西蘭我來了!”
不敢相信,我竟然轉(zhuǎn)運了,我夢寐以求的新西蘭?。∥乙恢贝蛩阒绻麤]有機會去旅游,也要想辦法去那里留學,那個我做夢都想去的地方啊,新西蘭,我來了!
事實證明,我確實沒有在做夢,上帝還沒有遺忘我。從百萬人中,他又想起了我這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大發(fā)慈悲地眷顧了一下我這個倒霉蛋。雖然說我還只活了短暫的十幾年,可是過去從來沒有任何好運降臨在我頭上,現(xiàn)在一來就來那么大一個,著實讓我受寵若驚。這種經(jīng)歷,大概我老了以后拿出來回味,也會覺得格外幸福吧。
而且這次的特等獎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預料,原以為超市所謂的豪華客輪大概也就是比普通客輪好上那么一點,可誰知真的像電影里的泰坦尼克號那般奢華。剛上船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嘴巴真就張成了大大的圓形,久久都閉不住,一路發(fā)出各種驚奇的感嘆。
客輪上的服務生大部分都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從端盤子送菜到詢問客人需要,禮儀方面顯然都是受過非常嚴格的訓練,而且一個個都是俊男美女,往你面前一站閃亮得不行,被他們服務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啊。
但很可惜的是,我的英語口語……有些拿不出手,除了基本的問候,什么也不會,在一群外國人間,要說交流起來還真有種兩眼摸黑什么都搞不明白的感覺。
不過,我最愛的還是船上的食物。我敢發(fā)誓,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么多國家的美食擺在一起供你挑選。身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吃貨”,這兩天里,我好好地貫徹了“不放過任何一道美食”的理念,哈哈。
陽光和煦地鋪灑在海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蔚藍的海面同絲綢緞面一樣柔和,在海風的吹拂下,偶爾卷起小而調(diào)皮的海浪。
看著寬闊的海面,我頓時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連心情也好了起來。
“Excuse me,would you like to drink?”一位侍者模樣的金發(fā)帥哥端著托盤,盤子上擺著一杯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黃綠相間的飲料,看上去很誘人。
“Oh!OK!OK!”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用英語應道。
從侍者帥哥手中接過杯子,我湊到杯沿嗅了嗅,一股青蘋果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應該……是果汁吧。再小小地酌了一口,液體入口后酸酸甜甜的,的確是有一點像蘋果汁,但更多的是一種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味道,真的很好喝!
我不自覺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沒一會兒杯子便見了底,但那抹甘甜還在嘴里縈繞著,久久不散,讓我有些沉醉其中。
坐了一小會兒,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感覺渾身無力,頭重腳輕的,天地開始旋轉(zhuǎn)……
我該不會……喝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吧?
我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想回房休息,才走到過道,卻不小心腳下一滑,踉蹌地摔進了一個人的懷里,暖暖的,感覺很舒服。就在我快要沉浸在這樣的懷抱中睡過去時,突然整個人被拉離了懷抱。
迷茫間,我抬頭望去,面前的人看起來似乎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大約有一米八五的個頭,卷翹的睫毛如羽扇一般,一雙墨色的瞳孔就像黑珍珠似的,雙眼眼尾微微上挑,右眼眼角下方有一顆淚痣,白瓷一般細致的肌膚,幾乎看不到毛孔,自然挺翹的鼻梁下,櫻色的雙唇緊緊抿在一起……這么出色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看起來……竟然比女生還要漂亮。
不過……我總覺得他似乎像什么人……
我不禁皺起眉頭思索,究竟是像誰呢?
“喂?!蹦侨送蝗怀雎暡⒗×宋业氖滞螅粡埦碌哪樤谖已矍盁o限放大,隨后只覺唇上一熱,兩片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我頓時愣住了……
這,這是什么狀況?
被吻了?
短暫的“當機”后,我的意識突然清醒,眼前的一切也清晰了起來。
好吧,雖然這人長得還不錯,但是開什么玩笑,這可是我的初吻!
我下意識地掙扎了起來,可大概是由于剛才那杯飲料,我現(xiàn)在渾身完全使不上力,而對方也暗自用力,牢牢地把我禁錮在他的懷里。
“唔……唔!放……放開!”
我努力掙扎仍然無效,一陣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突然發(fā)覺那人用只有我和他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拜托,不要動。”
入耳的聲音十分清朗,尾音帶著微微的哀求,我不禁心下一軟,停止了掙扎。我眼角瞟到幾個黑衣的彪形大漢正在接近,他們用審視懷疑的目光打量了我們好久,那人的身軀也隨之變得有些僵硬。
這些人是來捉他的?他們有仇?
我正詫異著,誰知那個壓著我的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下子將我按在墻壁上,柔軟的唇仍然貼著我的唇,變換著各種角度,我心跳如擂鼓一般,呼吸也不自覺地粗重了起來。
就當我快沉浸在這樣的親吻中時,黑衣人彼此交流了幾句我聽不懂的外語,語氣中帶著一絲調(diào)笑,隨后分別散開了。直到確定對方離開,那個無禮的男人才將我放開。我瞪著他,他有些尷尬地朝我點了點頭,輕聲地說了兩個字:“謝謝?!比缓螅阈紊掖业仉x開了。
這是什么情況,拍電視劇嗎?
我一頭霧水,剛才還覺得不錯的心情頓時郁悶了起來。
我的初吻!可惡的家伙!我一定要找到你!
2.
短短的五天過得實在是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回程的日子就來臨了。直到登上飛機的那一刻,我都沒有再見到那個人的蹤跡,這讓我深感郁悶。這幾天,我一直在船上尋找著那個神秘人的下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完全不見蹤影了。我曾經(jīng)和船上的工作人員打聽過,他們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一個人。真的是奇怪了,難不成他不是人?那天是我在做夢?
但是不可能啊,那么真實的觸覺和感覺……而且……他還…我有些氣惱地捶了捶座位,引來旁邊座位上的人的側(cè)目。真是該死的,不要讓我再見到他,否則一定讓他好看!比如說,把他當鉛球一樣扔出銀河系,哼!
不過,當下飛機后,在機場的人海中看到紀斯柏的那一刻,我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見他穿著一件剪裁得體的白色襯衫,是市面上沒有見過的款式,我覺得一定是他那設(shè)計師媽媽特地為他量身打造的。不過事實證明,紀斯柏的媽媽眼光極好,這件衣服襯得他更加斯文帥氣了,黑色的頭發(fā)被染成了棗色,這使他的皮膚看起來白潔如玉。
他清澈的眼眸在人群中搜尋著我,在看到我的一剎那,他露出了溫暖的笑意,讓我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紀斯柏他……竟然會來接我,我心里的花兒不禁怒放,還架起了七色彩虹。我忍不住擦了擦嘴邊的口水,露出最自信的微笑朝他走去。
跟著紀斯柏走出機場,見他伸手朝前方招了招手,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就開了過來,紀斯柏轉(zhuǎn)頭朝我一笑:“老爸新買的車,第一次就被我強行拐來獻給你啦?!?/p>
我一聽,整個人更加飄飄然了,紅著臉說:“紀斯柏,你對我太好了!”
紀斯柏溫暖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徑自將我的行李放到了車子的后備箱,隨后打開了車門,一臉的恭敬:“為這樣美麗高貴的公主殿下服務,可是我畢生的榮幸,就請公主您將漂亮的手交給我,讓我來帶領(lǐng)公主上車吧!”
“噗?!笨粗哪樕涎b模作樣的表情,我一下沒忍住,噴笑出聲,一時間玩性大發(fā),也學著他的樣子,微微欠身道,“啊!這實在是讓我十分惶恐,紀斯柏殿下這樣,讓小女子怎么好意思呢?”
紀斯柏捶了下我的肩,臉上的笑燦爛得就像是太陽:“好了,玲奈,快上車,今天我可是特意來接你的,接下來我為了歡迎你回來還有其他的安排,可別在這里浪費時間?!?/p>
“哼哼,不知道剛才是誰那么玩的?!蔽乙贿呧止?,一邊鉆進了車里。
“玲奈,這次旅行怎么樣?”紀斯柏在我身邊坐定,關(guān)上了車門,前方的司機大叔在紀斯柏的示意下開動了車子。
“嗯!非常好玩哦!”撇除那件事的話……我在心底咬牙切齒。
紀斯柏手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看得出來,你這才出去玩幾天,感覺又胖了一圈,可見吃得有多好了!”
“哼!”我佯裝生氣地瞪了紀斯柏一眼。小樣兒,竟然戳我痛處,說胖什么的可是女生的禁忌,看來這個家伙還真不把我當女生。
紀斯柏假裝沒有看到,繼續(xù)說道:“玲奈小朋友,來和斯柏哥哥說說,這次旅行去了什么地方?。俊?/p>
這種小孩子說話的口吻,讓我不禁翻了個白眼,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記。看著他嗷嗷叫疼,我一下就解氣了,頓時眉開眼笑:“紀斯柏,我和你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么藍那么漂亮的?!?/p>
忽然,紀斯柏的衣袋里傳出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話。紀斯柏掏出手機,看了下手機屏上的來電顯示,眼睛一亮,示意我先安靜一下,然后滿面春光地按下了接聽鍵:“美美?找我有什么事?”
不用懷疑,紀斯柏一用這么溫柔的口吻說話,那對象一定是他的眾多紅顏知己之一。
“好啊,好啊,我一定到,不見不散哦?!?/p>
掛上電話,紀斯柏臉上的興奮之情幾乎掩飾不住了,他勾起嘴角,朝我露出得意的一笑:“不好意思。剛留美說她后天生日,讓我去捧個場?!?/p>
“二班的那個班花?”我刻意忽略心中那一抹不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勾起紀斯柏的左手,朝他眨了眨眼,擺出一臉的好奇和八卦。
“你說呢?”看紀斯柏笑得那么得意,估計就是了,那個留美可是出了名的臉蛋漂亮,身材好。而我……我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果然又粗了一圈,我覺得剛好起來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繼續(xù)說?!奔o斯柏將手機放回口袋,偏頭看向我,琥珀色的雙瞳溢出笑意,他隨手將我散落在耳邊的發(fā)絲捋至耳后,引來我一陣心悸。
紀斯柏話音剛落,手機再次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紀斯柏朝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隨即接起了電話:“貝貝,我在接朋友呢?!?/p>
“什么,怎么可能,我的心里只有你啊?!?/p>
“嗯嗯,要聽話啊,貝貝你最乖了。”
……
那邊開始進入了例行的肉麻劇場,我翻了翻白眼,知趣地開始看起了車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現(xiàn)在跟紀斯柏通電話的那個女生我也認識,隔壁學校的校花莫貝貝,溫柔有氣質(zhì),聽說剛上一年級的時候,就被某導演看中去出演了一部偶像劇的女二號,而現(xiàn)在她是紀斯柏的女朋友。所以啊,在紀斯柏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樣漂亮的女生。我在心里默默地長嘆了一口氣,紀斯柏,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和你分享這次旅行啊。
從機場到我家的這段路程,紀斯柏接了五六個電話。說起來這么多年了,我對紀斯柏桃花運超好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我耐心地等他打完電話,開口調(diào)侃道:“你這小子,艷福不淺啊,都多少個了?”
“女人如衣物,兄弟如手足,哪有你重要。”他調(diào)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說實話,聽到這句話,撇開“兄弟”那兩個字不說,還是挺中聽的,我心里一下子覺得美滋滋的。
車開進我所居住的住宅區(qū),道路的兩旁栽滿了樹木,茂密的樹枝伸展開來,遮住了烈日,蟬鳴聲、鳥叫聲交錯著,奏響了一支夏日交響曲。
“叔叔,前面左拐第二個樓道?!奔o斯柏簡潔地指揮著司機,車子慢慢地拐進了有些窄的道路,隨后穩(wěn)穩(wěn)地停了下來。
“好了!到了!”紀斯柏下了車,從后備箱中取出行李,跟在我的身后進了樓道。
因為不是高層住宅,又是老建筑,因此沒有電梯,我家住在四樓,所以只能依靠人力將東西搬上去。原本我預備自己來的,但紀斯柏一定要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我也就由著他去了。
紀斯柏費力地將我的行李拖上了臺階,晶瑩的汗水順著額角滑落,經(jīng)過白皙的脖頸,滑過精致的鎖骨,浸濕了身前一小片衣衫。他喘著氣,抬頭沖我一笑,如夏日中的清風一般沁人心脾:“唉,佐玲奈,我今天這么辛苦,現(xiàn)在可是渴得厲害,你不請我喝一杯你親手泡制的冰鎮(zhèn)咖啡嗎?”隨后,他又露出了一副異常惹人憐愛的表情……
又來了,認識這么久了,他肚子里那點花花腸子,我再清楚不過了。
“好啦,一會兒上去,你要喝什么我都給你弄?!?/p>
雖然在紀斯柏眾多的女性朋友中,我不是長得最出色的,但是做飯和做茶點的手藝,不是我自夸,絕對是能媲美飯店的大廚。紀斯柏自從吃過我做的飯菜,特別是喝了我泡的咖啡后,幾乎每個禮拜都要纏著我,到我家來要嘗一嘗我這個大廚、大糕點師的手藝。
“好??!”紀斯柏歡呼一聲,頓時好像上緊了發(fā)條,賣力地搬起了箱子。
剛走上一層,紀斯柏的手機鈴聲又響了。
“你還真忙。”我打趣,當然我不否認這句話里有幾分醋味兒。
“嘿嘿?!奔o斯柏笑著停下步子,將行李靠墻放下,拿出手機,但看到顯示屏的一剎那,紀斯柏皺起了他那雙形狀好看的眉,示意我稍等片刻,便走到了樓下一層。
我趴在扶梯上往下看,隱隱可以看見紀斯柏有些焦躁地來回走動,很刻意地在控制著音量,但還是讓我多少聽到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你知道這樣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嗎?”他似乎在質(zhì)問對方。
“如果他們知道了,你和我都別想好過!”紀斯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氣。
“要不是你是我……”末尾兩個字,紀斯柏好像意識到什么收了聲,朝外面停車的地方望了望,才又開口道,“就知道你這小子不讓人省心!好了,快閉嘴吧,我會處理的?!?/p>
說著,紀斯柏狠狠地合上了他那款漂亮的翻蓋手機,發(fā)出了“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腳步聲響起,紀斯柏走了上來,眉目間盡是怒氣。
這么生氣的紀斯柏,在我的記憶里是十分少見的。
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抬頭看見我愣在原地,有些郁悶地朝我擺擺手,漂亮的臉蛋上雙眉緊皺,眼中盡是不開心和郁悶:“今天看來是沒有口福了,接下來的安排也只能改日再進行好了?!?/p>
正值處暑,這座小城的氣溫卻遲遲沒有降下來,在狹長的樓道中,雖然比外頭陰涼,卻也有擋不住的悶熱。他隨手解開襯衫的前兩顆紐扣,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在我眼前若隱若現(xiàn),我鼻子一癢,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鼻子,生怕下一刻就丟臉地流下兩管鼻血。
天啊,千萬不能在他面前流鼻血啊,不然太丟臉了!
我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看著他寫滿沮喪的臉龐,連連搖頭:“你有事吧?沒事,以后多的是機會?!?/p>
紀斯柏嘆了口氣,隨手揉了下我那頭亂發(fā),他的身上總有種干凈的味道,此刻隨著他的動作撲鼻而來,讓人陶醉:“我要先走了,有些緊急的事要處理,你自己沒問題吧?”他指指零零散散堆放在地上的行李。
我朝他擺了一個大力士的姿勢,咧嘴笑道:“你還不知道我有怪力魔女之稱?這點東西一個手指就搞定啦!”
他一下子笑出聲來,一掃先前的不快,瞬間周圍的氣氛也隨著他的笑容變得美好起來。紀斯柏整理了下衣衫上的皺褶,掏出紙巾擦拭著額上的汗水,確認形象無不妥之后,朝我告別:“好了,快上去吧,我走了,下周一就開學了,到時學校見?!?/p>
“嗯,再見?!蔽覙泛呛堑馗吲e雙手朝他揮舞,看著紀斯柏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的手頓時和生了銹的機器一般,緩慢地收了回來。
“走了?!彼坪跏窃谡f紀斯柏,又像是和自己說,我整個人被一種名為失落的情緒籠罩著。我有些自嘲地單手拎起了行李,掂了掂分量,對我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我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上了樓。能一直看到紀斯柏笑,能守候著那樣的笑顏,恐怕是我最小也是最大的幸福。
我和紀斯柏就讀的華陽學院,是本市的重點學院。校長特立獨行,一直秉持著輕松學習的宗旨,從來不過多地給學生壓力,要讓學生在好的環(huán)境下快樂地吸收知識,所以,這里每年都是眾多學子的首選。
想當年,為了和紀斯柏讀一所學校,我可是廢寢忘食地學習,才勉勉強強地卡在分數(shù)線上進了華陽學院。
不過華陽最出名的還是它的食堂,不像其他學校的食堂,華陽的食堂不但環(huán)境好,而且每一道食物都是廚師精心制作,營養(yǎng)豐富,味道也超級棒。
所以進學校后,我覺得最幸福的事,除了可以經(jīng)常見到紀斯柏,就是在食堂吃飯了!
而且,每天午間都可以聽到學校的人氣廣播節(jié)目——傾聽,而主播就是紀斯柏。
剛進學校,紀斯柏就因為他磁性的嗓音被校廣播站選中,而紀斯柏本就立志未來要在電視廣播界有一番作為,所以憑著他出眾的能力,飛快地成為了廣播站的當家主播。
這檔《傾聽》是站長為紀斯柏量身打造的,專門傾聽同學們的各類煩惱,附帶祝福點歌環(huán)節(jié),而紀斯柏也因為在節(jié)目中知性優(yōu)雅又不失風趣的形象擁有了超高的人氣。當然節(jié)目的聽眾有很大一部分是女生,并且這些女生在節(jié)目創(chuàng)立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就已經(jīng)建立了校內(nèi)的紀斯柏粉絲后援會。
可見紀斯柏的受歡迎程度是多么非同一般,連每天放學的時候,都能看到許多外校的女生為了一睹紀斯柏的風采,聚集在校門外。只要紀斯柏出現(xiàn),那么等待他的是猶如電視上那些偶像明星的待遇。而且每一次的情人節(jié),他收到的巧克力的數(shù)目……絕對會讓人嘆為觀止。
“感謝您收聽《傾聽》,我是紀斯柏……”
廣播內(nèi)一如既往地傳出了紀斯柏溫柔中帶著一絲笑意的醉人嗓音,這無疑在新生的心湖中又丟下了一枚石子,掀起了一波波的漣漪。
“不好了,不好了,我快醉倒在這個聲音里了?!闭f話的學妹一臉陶醉,似乎可以看見她的周身已經(jīng)冒起了粉紅色的泡泡。
“我也是??!”她身旁扎著馬尾辮的女生瞇起了一雙靈動的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我聽學姐說啊,這個主播還是個大帥哥呢!”
“真的嗎?真的嗎?”周圍的女生都圍了過去。
“真的!主播叫做紀斯柏,是二年級三班的班長,可是本校當之無愧的校草,簡直就是現(xiàn)代版的王子殿下!不僅僅在我們學校,在整個學區(qū)都是出名的美男哦!”馬尾女生眉飛色舞的描述使得周圍的女生都露出了期望的神色。
“?。『孟胍姷秸嫔戆?!”
我坐在食堂里靠窗的位子上,聽著對面剛?cè)胄5男W妹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紀斯柏,心里竟升起一抹驕傲。
哼,你們說的那個超級花美男,可是我的好“哥們”呢!
紀斯柏這個家伙,一下子又多了那么多的愛慕者,簡直就是藍顏禍水嘛!
“紀斯柏這小子除了會耍帥還會做什么?”
不過……一個人如果太受歡迎的話,也總會招來一些人的嫉妒。
我轉(zhuǎn)頭望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說話的男生是隔壁班的體育委員。這個人自命不凡,總認為自己是超級大帥哥,因為自己暗戀的校花喜歡紀斯柏,所以他一直和紀斯柏不對盤。
“看見他就討厭,不就是一個小白臉嗎!”體育委員身邊的瘦高男生連連附和。這種應聲蟲,一看就讓人厭惡!
“哼,越看越不爽,紀斯柏這家伙太欠教訓了!”體育委員握緊了拳頭,拳上的青筋暴起,表情十分猙獰。
“老大,你說……我們要不要……”旁邊的小個子朝體育委員做了個手勢。
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可怕的啊,不過……
“有我在,你們別想動紀斯柏!”我走上前,一腳踩在椅子上,挑釁地掀翻一旁的餐桌。
餐桌倒地后傳來巨大的響聲,引起了尖叫無數(shù),隨后又是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佐玲奈,別說我們欺負女生?!备邏训捏w育委員危險地瞇起了眼睛。
……
操場旁的小樹林是學校里默認的決斗場地,有什么個人恩怨、群體恩怨,凡是涉及打架的都會在這里解決。
我淡定地站在中間,看著包圍我的三個人,微微一笑:“怎么?怕了?別說你們打不過我一個女生,有什么本事,盡管拿出來,我在這里等著呢。”
體育委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三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開始縮小包圍圈。在離我還有不到一米的時候,三個人同時站住逼視著我。當然,我也不會示弱,用“殺人眼神”回瞪了過去。就這樣,我們四個人僵持了至少有半個小時,終于他們動了。
小個子直直地朝我揮出了一拳,呼呼的風聲灌進耳朵,可見這拳沒有留半點余地。我身一側(cè),緊跟了一個側(cè)踢,將小個子踹到一邊,隨后背后的尖臉男又朝我撞了過來,我驚險躲過,但馬上,體育委員的拳頭直直地打在了我的背上,我差點摔在地上。呵,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我齜牙咧嘴地站穩(wěn),重新松了松筋骨,既然如此,看來我也不能留情了。
三個人一直和我進行著你一拳我一腳的車輪戰(zhàn),可是明顯他們身上掛的彩要比我多得多,尤其是體育委員,被我直接揍出了一對熊貓眼,掛在那張臉上簡直太滑稽了!
此時,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看來要速戰(zhàn)速決了。
我一個掃堂腿,一次掃倒了三個人,又狠狠地在每個人的屁股上補了一腳,踹得他們趴在地上久久都爬不起來。
“佐玲奈!你簡直不是個女人!”體育委員忍著痛叫道。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校服短裙下面還穿著運動長褲,而裙子就跟一塊抹布似的掛在腰間。你要說我是女人,我自己還不信呢。
我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不禁心中好笑,就算被揍成了豬頭還嘴硬,真是學不乖??!我學著電視綜藝節(jié)目中的益智環(huán)節(jié),選手搶答正確時主持人的動作,將手直直地往前一擺:“恭喜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
“你!”體育委員氣結(jié),喘著粗氣瞪著我,臉上忽青忽白,五顏六色交織著異常的精彩。
“上課了,我要走了?!蔽覔炱饋G在地上的外套準備離開。
“佐玲奈!你不過是紀斯柏的保鏢而已!你干嗎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你以為他會因此喜歡你嗎?你這個蠢貨!??!”
真是該死的!我還想對他們手下留情,但是他們這樣的話一出口,我心中熊熊的怒火就騰地升了起來,無法熄滅。就算我是紀斯柏的保鏢,那也是我愿意保護自己喜歡的人,關(guān)他們什么事!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腳,看著在地上痛苦打滾的體育委員說:“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事,用不著你多嘴。”
渾蛋!雖然被他說中心事,但我仍將所有的叫罵聲都趕出了耳朵,任憑他們在身后的林子中苦痛掙扎,頭也不回地徑自離開了。
對,從小到大我都知道,我不漂亮、不溫柔,性子粗魯、沒有女人味,力氣又大,整個就是變了性的大力水手。哪怕我為了他減肥,努力讓自己變漂亮,但在紀斯柏的眼里,我就是個男人,是他的兄弟,我們早早地就定位在這層關(guān)系上了。他看不到我為他做出的改變,他周圍美女如云,他找女朋友根本不會考慮我這樣的。
但是……我就是喜歡他,我有自知之明,所以哪怕是成為他的保鏢,我也甘愿了。因為我不想看到他受傷,我想要盡全力保護他,哪怕他不知道我的付出,我也愿意。
我其實也想過,如果紀斯柏以后真的碰上了喜歡的,想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那我怎么辦?無論我怎么設(shè)想各種破壞他們的方法,我也知道真到那一天,我絕對做不出來。我仍然會笑著去祝福他,保護他最重要的人就同保護他一樣。看著他幸福,我就會很高興,也會很幸福。至于我自己……無所謂吧。
不過,不可否認的,這么多年了,紀斯柏早就成了我的習慣,很難戒掉。我仍然會忍不住幻想,有一天紀斯柏會看到我的努力,看到我的心意,和我在一起。但這就是一個奢望,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xiàn)。
胡思亂想間,我踏著鈴聲回到了教室,坐在了我的座位上。兩年來,紀斯柏一直是我的同桌,他看著我的眼神有點驚詫。我摸了摸臉,這才覺得臉頰有點疼。
“怎么受傷了?”
紀斯柏充滿關(guān)心的聲音如一絲暖流注入我的心里。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心中的委屈和不斷上涌的淚意。不哭,不能哭,佐玲奈,你不能哭,不能讓紀斯柏知道你為了他跟別人打架。
我努力扯開嘴角,朝他笑道:“剛不小心在樓梯上摔了跤,蹭到了臉?!?/p>
紀斯柏皺起那對英氣的眉毛,漂亮的臉上因為我而露出了些許擔憂。那雙充滿濃濃關(guān)懷的雙眸望過來時,我不禁怦然心動,深深地沉醉在這樣的目光里。他抬手輕觸了下我的傷處,又像是怕弄疼我一樣,飛快地收回了手:“這么可愛的一張臉受了傷,我可是會心疼的,以后一定要小心?!?/p>
我心里一動,瞬間覺得受傷也值了。
這時,看到語文老師走了進來,紀斯柏偷偷遞給了我一張創(chuàng)可貼,小聲說道:“貼上,晚上我請你吃飯,慰勞慰勞你這個傷患?!?/p>
“嗯!”我心中的烏云頓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陽光,暖暖地照耀著我的心。
下午五點,老師準時放了學,紀斯柏拽著我來到了學校的停車場,一臉的得意:“記得我特別喜歡的那款哈雷嗎?昨天我爸送了我一輛,作為我獲得奧數(shù)競賽全國第一名的獎勵!看那邊!”
順著紀斯柏的手望去,一輛藍白相間的重型機車在車棚中特別顯眼,引來了不少的目光。
“真有氣勢!”我快步上前驚喜地摸了摸車頭,隨后又板起臉,嚴肅地說,“喂喂,你還是未成年吧,騎這個不覺得危險嗎?”
“別小看我的車技。”紀斯柏得意得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他打開車鎖,耍帥一樣跳上車,繞著我騎了兩圈,然后停了下來,遞給我一頂安全帽,拍了拍后座說,“佐玲奈,上來!我們?nèi)ゼs會!”
“啊?約會?”我愣在了原地,雙頰隱隱發(fā)熱,頓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傻傻地看著面前的人,露出如三月里盛開的櫻花一般絢麗溫暖的微笑。
“愣著做什么?快上車!”紀斯柏將白色的安全帽塞進我的懷中,修長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我的手,我觸電一般收回手,不自覺地將安全帽緊緊摟在胸前,仿佛在安撫著那顆悸動不已的心。
我低著頭慌亂地應了一聲,將安全帽戴上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后座??粗阱氤叩募o斯柏精瘦的腰身,我卻有些猶豫,完全沒有膽子把手環(huán)上去,面上發(fā)熱地思考了片刻,還是怯怯地抓住了紀斯柏的衣擺。
“這么緊張?不會是第一次坐男生的后座吧!”頭頂傳來紀斯柏戲謔的笑聲,我抬頭一瞧,就看見他微側(cè)著身,偏著頭看著我緊握的衣擺,眼神里是濃濃的笑意,擺明了就是在嘲笑我。
“哼!不行嗎?”我抬了抬下巴,挑釁地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本小姐可不是好欺負的!
“好好好,我認輸!”紀斯柏假裝求饒,一邊笑著躲過我的手,一邊笑吟吟地說道,“親愛的小姐,您是否愿意把生命交托于您的騎士,讓我為您駕駛這輛車呢?”
“你別玩啦!”我臉紅耳熱,伸出拳頭作勢要打他,但打在他身上的拳頭卻是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這個紀斯柏,如今是越來越懂得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了,但是剛才那幾句話,別說這輩子的生命了,下輩子的生命我都愿意交托給他。
“佐玲奈。”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紀斯柏忽然抓起我的手環(huán)住他的腰,細心地叮囑我,“要這樣,抱緊我,我不會讓你摔下去的?!?/p>
啊啊啊,我不禁在心里吶喊,我今天是不是走了狗屎運??!他的背寬闊而厚實,腰卻比我的還要細,真是一個妖孽!
機車動了起來,我坐在后座上,感受著風從臉邊刮過,有些刺痛。馬達的轟鳴聲在馬路上響起,十分招搖,紀斯柏邊騎邊帥氣地超車調(diào)速,發(fā)出歡快的笑聲。我忽然感覺有些恍惚,如果,我和紀斯柏兩個人能夠一直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
3.
一個擺尾急剎車,紀斯柏穩(wěn)穩(wěn)地把車停在了目的地。
“我們到啦!”
我跳下車,將手上的安全帽遞還給紀斯柏放好,接著抬頭看向那家店,頓時一陣狂喜涌上心頭:“韓式烤肉!紀斯柏,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
我頓覺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要知道平時爸媽很少帶我吃韓國料理、日本料理什么的,對他們來說中國人就應該吃中餐。其實,偶爾嘗嘗鮮也不錯嘛!
后來因為學校太遠,我從家里搬了出來,租了個房子一個人住。本有很多機會去吃的,但是因為學業(yè)忙,而且我整個人的重心一直都放在紀斯柏的身上,所以我就算對烤肉早就垂涎三尺,也一直苦于沒有機會嘗試。
“認識那么久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嗎?”紀斯柏將哈雷交給了店中專門負責停車的服務員,一手攬過我的肩,“走,進去吧?!?/p>
剛進門,放眼望去,店內(nèi)大堂十分明亮古典,頂上吊著大型的水晶燈,在日韓風格的裝潢下沒有一絲不和諧的感覺,反而融入了一點別樣的色彩。座位間以紅木木板分割,做成了榻榻米形式的小隔間,而榻榻米上放著一張大理石小長桌,桌上是一個圓形的烤盤。
我和紀斯柏跟著服務員來到其中一桌,脫掉鞋子入了席。
紀斯柏雙手接過服務員手中的菜單遞給了我,臉上的笑如春日里的陽光一般和煦:“想要吃什么,隨便點?!?/p>
接過菜單,我覺得我的眼睛一定發(fā)著饑餓的綠光。身為肉食性動物的我,自然而然地全部點成了葷食。
大約我們到的時間比較早,店內(nèi)還沒有什么客人,菜很快就上了。我狼吞虎咽地吃著配送的炒年糕,看著紀斯柏因為怕沾上油漬,小心翼翼地卷起自己的袖子,開始烤肉。紀斯柏手指修長潔白,還學過八年的鋼琴,他烤肉的姿勢優(yōu)雅而舒暢,就和他彈鋼琴一樣,肉片在紀斯柏的處理下發(fā)出響聲,漸漸地散發(fā)出了誘人的肉香。
“好了?!奔o斯柏將肉夾到了我的碗里,我迫不及待地夾了起來蘸上了店家特制的烤肉醬,塞進了嘴里。
好吃!我捧著臉,一臉的陶醉,帶著醬汁的肉變得更加鮮美,但不會奪去肉本身的滋味,口感簡直棒極了!
“你啊,醬都沾到嘴邊上了?!奔o斯柏笑了,從一旁的抽紙中抽了一張,我剛要去接,卻發(fā)現(xiàn)他直接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溫柔地擦拭著我的嘴角。
轟地一下,我覺得我的臉一定紅得快要爆炸了。
雖然說紀斯柏交過許多的女朋友,但是我從來沒有看到紀斯柏對誰有過這么溫柔親昵的舉動。況且,這么多年以來,紀斯柏身邊的女生那么多,只有我是他默許一直留在身邊的。雖然只是兄弟的身份,但是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這……是不是證明,其實我在紀斯柏的心目中其實也是特別的呢,哪怕是一個小角落,是不是其實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發(fā)什么呆呢?臉這么紅……是不是在想我啊?”紀斯柏棱角分明的臉龐顯得白皙透亮,黝黑清澈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yōu)雅。
“啊,沒,沒什么!你,你,你別自作多情了。”掩飾住心里那小小的雀躍,我裝作什么事都沒有地夾起一旁的食材,放上了烤盤,學著紀斯柏之前的樣子翻動著。
“翻動頻率不要這么急。”紀斯柏按住了我的手,我臉又紅了,低低地點了下頭,抽回手。
怎么辦,今天的紀斯柏實在太奇怪了!再這么下去,我一定會血壓上升,血管爆裂的!
我悄悄抬頭,發(fā)現(xiàn)紀斯柏朝我又輕輕一笑,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爭氣??!一定要爭氣?。〗^對不能流鼻血!堅持住!你可以的!佐玲奈,要相信自己!
“玲奈,這段時間有一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你愿意聽我說嗎?”紀斯柏突然坐到我身邊抓住了我的雙手,溫柔地看著我,含情脈脈的……在他的注視下,我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難道老天爺終于聽到這么多年來我的祈禱,讓我美夢成真了?而現(xiàn)在我就要聽見他對我告白了?我打從心底興奮了起來。
“你……你說……”我絞著手指,不敢抬頭看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來了。
“玲奈……”紀斯柏猶豫了片刻,似乎是鼓起了勇氣般開口了。
“嗯?”
“我弟弟要回來了?!?/p>
“是嗎,那不是挺……”我驚得跳了起來,“你什么時候有弟弟了?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落寞:“小時候我和弟弟一直形影不離,我們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家里人都認為我弟弟很適合從商,所以大概七歲的時候,就把他送去了國外,從此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p>
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將烤好的肉放進了他的碗里。
“玲奈真貼心?!奔o斯柏咬了一口,好像沒有胃口似的又放回了碗里,嘆了口氣說,“雖然如此,但是我一直都明白,弟弟他一點都不喜歡經(jīng)商?!?/p>
“那為什么還要送他去呢?”我忍不住問道。
“你要知道,大人總是會做出他們覺得是對我們最好的選擇?!奔o斯柏苦笑道,表情中更多的是無奈,身為大家庭的孩子,恐怕他的壓力最為巨大。
“我當初學鋼琴也是。”紀斯柏默默地說。
“大家族的悲哀……”我忍不住感嘆道,與紀斯柏相識這么久,雖然很少聽見他說家里怎么樣,但是大家族有時還不如我們這些小門小戶來得自在。
紀斯柏遲疑了一下,閉上眼睛,無奈地說:“其實也沒有那么復雜,我雖然不是自愿學鋼琴,但也不算討厭。不過……我弟弟不一樣,他喜歡的是音樂。”
“玲奈,我弟弟這次是偷跑回來的?!奔o斯柏滿臉擔憂地看著我,說道。
什么?我震驚了,這算不算變相的離家出走?不不不,紀斯柏知道應該不算。
“之前這件事只有我知道,而現(xiàn)在我要把你變成我的共犯,我和你……”紀斯柏的神情非常嚴肅。
“共……共犯?”我完全沒有明白紀斯柏的意思,但總隱隱覺得接下來紀斯柏要說出更加不得了的話。
“玲奈,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善良,也很會照顧人,所以我想你暫時收留我弟弟!”紀斯柏投下了一顆炸彈。
“你說什么?”我怔住了,頭腦一片空白。
“我想,你能不能收留我弟弟在你那住一段時間?”紀斯柏又細細地重復了一遍。
“不可能啦!你別開玩笑了!”我一急站了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動靜太大了,引起了店中其他客人的側(cè)目,我尷尬地坐了回去。
“紀斯柏……你,你開玩笑的吧?!蔽疫肿彀l(fā)出一陣干笑,“我怎么收留你弟弟啊!而且……孤男……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適啊。”
紀斯柏深深地看著我,隨后垂下了頭,滿身散發(fā)著憂郁的氣息:“我也知道不合適,而且你們住在一起,我也不放心……你畢竟是女生,也是我最重視的人之一,這樣太影響你的聲譽了,但我也沒有辦法?!彼D了頓,又繼續(xù)說道,“玲奈,你知道我媽身體不好,她一直對我弟弟寄予很高的期望,所以我弟弟偷偷回來這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她一定會被氣死。”
“你弟弟……怎么就這么不懂事?”我皺眉。
“不怪他?!奔o斯柏拍拍我的肩說,“斯羽一直夢想成為一個搖滾歌手,卻被逼著學了那么多年他不喜歡的東西,原來觸手可及的夢想?yún)s越來越遠,壓力不停地累積,所以才做出這樣的行動?!?/p>
“也是……挺可憐的。”我心里不禁對紀斯柏的弟弟產(chǎn)生了一絲同情。
“所以,玲奈,幫幫我吧,我保證斯羽只過來住一陣子,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的。等時候差不多了,我就讓他回去,就算他不走我也綁他走!”紀斯柏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就差流淚了。
我心軟了……這樣的紀斯柏我實在沒辦法狠下心來,只好無奈地嘆息道:“好吧……那你就讓他來吧!”
“玲奈,我果然最愛你了!”紀斯柏激動得抱著我就一口親了上來。
捂著被吻的臉頰,我頓時覺得自己簡直身在天堂。紀斯柏的弟弟簡直是我的福星,要知道,我從來沒有受到過紀斯柏這樣的待遇,多虧了紀斯柏的弟弟……我想等他來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