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輪回

經(jīng)過了頭緒繁雜的緊張準備,辦理好復雜的手續(xù),你終于要帶著簡單的行囊,飛越太平洋,開啟自己的留學生涯。臨行前,你很興奮,沉浸在對大洋彼岸的好奇和對留學生活的憧憬之中。爸爸媽媽默默地幫你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行李,太多的叮嚀和囑咐已經(jīng)顯得多余。一顆善良孝順的心,一個堅強獨立的性格,一身閱書無數(shù)的書卷氣,一手修煉十八年的琴技,這就是你的全部。爸爸媽媽放心,你能應對未來的日子。歡樂、痛苦,成功、失敗,你都將自己經(jīng)歷,有爸爸媽媽在的家,永遠是你的家,永遠向你敞開著。

最舍不得你的人是你的爸爸。雖然你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芝麻粒兒大的事都是媽在忙活;雖然從小到大,犯錯的時候,你沒少挨他的嚴厲懲罰;雖然也只有你,敢與他蹬鼻子上臉,鬧鬧嚷嚷。你總是說,爸爸是一個不浪漫的人,但也就是這樣一個不浪漫的人,讓你和我過著踏踏實實的日子,享受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你是媽媽心中的一位貴人,成就了媽媽人生最豐富的那部分。因為媽媽是陪伴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成長的人。從你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媽媽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子修煉成了一位愛心爆棚的母親;你一天天長大,嗷嗷待哺,求知若渴,一步步推動著我,充當了你每個成長階段的啟蒙老師;你遇到困難了,怯怯躲在媽媽的身后,媽媽壯起膽量、直起腰,瞬間變換成一個無所不能的超人。

還記得那本封皮上有著一只可愛的小貓,寫著 “可愛的咪咪”字樣的日記本嗎?咪咪,是你在兒時懵懂之中給自己起的名字。你剛剛牙牙學語,媽媽問你,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響亮而清楚地喊出來,咪咪。從此,你就有了咪咪的小名。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媽媽在商店里看到了這個日記本,追尋內(nèi)心的聲音,媽媽欣然買下它,在扉頁上寫道:“寫給我的女兒?！睆拇?媽媽感悟著生活的酸甜苦辣,用日記記錄下你成長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堅持了近二十年的時間。

人到中年,回憶成為家常便飯。你不在家的日子,家里安靜了許多。最近一段時間,媽媽常常捧起日記本,一頁又一頁,反反復復,讀了又讀。你、我和你的爸爸,我們一家人忙碌而幸福的瞬間一次又一次在眼前回放,你捧著古詩文誦讀、坐在鋼琴旁彈奏、飯桌前嬉鬧,你成長的各種聲音在冷清的屋里回蕩,從你的房間,到客廳,到書房,媽媽走到哪兒,聲音響到哪兒。媽媽不相信生命的百轉千回,但從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里,媽媽感悟著人生的神奇和美好。

記得爸爸媽媽結婚后,在很長時間里,享受著甜蜜簡單的二人世界,工作之余規(guī)劃著事業(yè)的發(fā)展,希望到美國繼續(xù)深造,實現(xiàn)更好的職業(yè)目標,還沒有太多的思想準備,迎接一個新生命的到來。那時候我和你的爸爸剛剛從大學畢業(yè),沒有多少積蓄,又剛剛成家獨立生活,也不可能向父輩伸手要錢,因此,只有申請到獎學金,才有可能出國留學。那時候沒有網(wǎng)絡,只能從圖書館查閱信息;沒有電腦,更沒有打印機,申請材料只能靠打字機完成;沒有視頻對話,只能到處尋找能打國際長途的電話。經(jīng)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終于有了結果,媽媽收到了來自美國高校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拿到了獎學金。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像所有走上工作崗位的青年一樣,媽媽年輕體壯,睡眠極好,到了晚上,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一覺到天亮,很少做夢。然而,有一天,媽媽做了一個甜甜的、長長的夢,天亮了,媽是笑著醒來的,躺著床上,回味了很久。在夢里,一個可愛的女孩兒牽著哥哥的手在跑呀、跑呀,兩個人臉上洋溢著那么燦爛陽光的笑 (那時候你的哥哥、你大伯的兒子,剛剛上小學,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深得全家人的喜愛)。像電影里的慢鏡頭,展示著云霧繚繞的仙境里兩個孩子的一舉一動,畫面那么朦朧唯美。媽媽的床前放著一本弗洛伊德的 《夢的解析》,書中寫道:“夢是人們潛意識愿望的曲折表達?！睆哪菚r候起,媽媽停止了出國留學的準備,因為對于一個女人,孕育生命,是不需要理由的。出國留學的夢想,從此封存于記憶深處,再也不曾打開過。

從你出生開始,我們家有了新的變化。門框旁邊一條條不斷攀升的橫線,是在你每年過生日時,爸爸為你測量身高而畫上的;書柜里越來越多的鋼琴曲譜和CD光盤,是在你學琴路上,媽媽一次次跑到天天藝術書店為你買來的;墻上一張張全家福,是每年春節(jié),我們一家人在中國照相館拍下的。上幼兒園、小學、中學期間,開學了,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剛剛好,媽媽是一名教師,我們一起努力加油;放假了,你游山玩水,剛剛好,有爸爸媽媽的陪伴,一家人樂在其中。我們彼此都非常珍惜當下的美好時光,你健康快樂的成長,始終是爸爸媽媽最大的愿望。

馬上要高中畢業(yè)了,你面臨著即將到來的高考。時間過得真快,從你出生,我們已經(jīng)在北京生活了十多年,我們愛這座城市,享受著這所城市帶給我們的一切。所以在你備戰(zhàn)高考的時候,爸爸媽媽不假思索地認為,你會留在爸爸媽媽身邊,在北京讀書。但是,經(jīng)過了反復的思考和專業(yè)的論證,你異常堅決地說,你要出國留學。

你已經(jīng)長大,爸爸媽媽尊重你的想法,也相信你的實力。出國留學,夢想就這樣在你的堅持下得以實現(xiàn)。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么奇妙,媽媽塵封已久的夢想,由你開啟。夢圓留學,也許早在你來到這個世上,就已冥冥注定。再次打開弗洛伊德的書尋找著答案:按快樂行事,是原始的人;按原則行事,是現(xiàn)實的人,超越自我;是追求完美的人。媽媽在想,你、我處于人格結構的哪一個層次呢?或許由于血脈的緣由,我們已經(jīng)成為一體,不分彼此,已經(jīng)經(jīng)歷、還將繼續(xù)經(jīng)歷人格發(fā)展的下一階段。

咪咪的日記即將畫上圓滿的句號。媽媽把這本日記送給你,想家的時候看看這些文字,里面有你、我和爸爸,我們的故事。從今天開始,你將獨自上路,自己寫下全新的成長歷程。你的人生,注定將更加豐富多彩。媽媽期待著,閱讀你青春飛揚的人生故事。

女兒心語

此刻,坐落在美國東部一個偏僻小村莊的學?？Х瑞^里,外面陽光明媚,我坐在窗邊,喝著咖啡,看著媽媽發(fā)來的信,剛剛看到第二段,淚水就像開閘的水龍頭一樣。似乎上天注定了一樣,當年媽媽接到美國錄取通知書的那段日子,我來到了爸爸媽媽的生命中。而今,我獨自來到美國留學,那個深藏在媽媽心中的愿望,是不是由我來實現(xiàn)呢?這個似乎沒有結論的想法,卻在我腦海里翻江倒海,好像看老電影的回放一樣,讓我回到那年、那月、那日。

1歲時和哥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