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七卷《留學日記》,原來題作《藏暉室札記》,民國二十八年上海亞東圖書館曾排印發(fā)行,有民國二十五年我寫的自序,說明這七年的日記保存和付印的經過。這書出版的時候,中國沿海沿江的大都會都已淪陷了,在淪陷的地域里我的書都成了絕對禁賣的書。珍珠港事件之后,內地的交通完全斷絕了,這部日記更無法流通了。
去年我回國之后,有些朋友勸我重印這部書。后來我同亞東圖書館商量,請他們把全書的紙版和發(fā)行權讓給商務印書館。這件事現(xiàn)在辦好了,這十七卷日記就由商務印書館重印發(fā)行了。
我向來反對中國文人用某某堂,某某室,某某齋做書名的舊習慣,所以我自己的文集就叫做《胡適文存》、《胡適論學近著》。這個法子可以節(jié)省別人的腦力,也可以免除后人考訂“室名”“齋名”的麻煩。“藏暉室”本是我在四十年前戒約自己的一個室名。在日記第十一卷的開始,我曾說:“此冊以后,吾札記皆名《胡適札記》,不復仍舊名矣?!泵駠跄?,我的朋友許怡蓀摘抄我的日記在《新青年雜志》上發(fā)表,曾用《藏暉室札記》的標題。后來我允許亞東圖書館印行全部日記的時候,因為紀念一個死友的情感關系,我就沿用了《藏暉室札記》的名目?,F(xiàn)在回想起來,我頗懊悔這件太牽就舊習慣的舉動,所以我現(xiàn)在決定改用《胡適留學日記》的標題。
亞東圖書館的幾位朋友校對這幾十萬字,用力很勤苦,錯誤很少。今年我曾自己校對一遍,又改正了一些小錯誤。
(民國三十六年(一九四七)十一月八日胡適 記于北平東廠胡同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