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革命黨要承認事實，創(chuàng)造事實，不可掩蔽事實，事實是不肯被人掩蔽的。你只須細細考察：現(xiàn)在是“以黨治軍”，還是“以軍治黨”？現(xiàn)在是“力助工人農(nóng)民”，還是“力助商人壓迫工人，力助地主、民團摧殘農(nóng)民”？你親身在廣東，應該看得清楚這些事實。你如果是一個革命分子，便應努力去掉這些反革命的事實，不應掩蔽這些事實。諱疾忌醫(yī)，那才真是“有礙革命”哩！

獨秀　三月二日

附：王純禮致陳獨秀

獨秀先生：

我是欽仰你的人中一個，對于你的一切言論，沒不尊崇的。惟是對于你一百六十一期中的“論國民政府之北伐”，尤其是一百七十九期中“革命與武力”一文，雖認為是先生出于愛護革命的至誠，亦是一般民眾與國民革命軍應當領受的正當言論，而不是“快心之談”，可是讀了總是有點不高興?，F(xiàn)在不妨把我的意見寫出來。

我們知道鐵蹄下的民眾現(xiàn)在正是無異“若大旱之望云霓”的盼望著革命軍，想法去幫助革命軍。在這時候，先生偏倡“革命旗幟下的軍人，若只知道反對帝國主義與軍閥，在實際行動上，不能力助工人商人反抗大商買辦之剝削與壟斷，不能力助農(nóng)民反抗地主劣紳之剝削與鄉(xiāng)村政權，則不但依然作了帝國主義的工具，且保護了軍閥勢力在城市和鄉(xiāng)村的基礎，這樣如何算得革命軍人，這樣如何算得武力與民眾合作？”之說，似乎把國民政府出師北伐的意思，不是為求工農(nóng)等被壓迫階級的解放，原無異吳佩孚的北伐了。這樣一來，豈不惑亂人心，減少一般民眾對于革命軍的信仰與幫助么？眼下革命軍的行動，并沒有“不能力助工人……”“不能力助農(nóng)民……”與依然作了帝國主義的工具的事實吧？先生何必要有這些言論，使一般民眾對于革命軍失了信仰與幫助？

其次如“真正革命軍人必須有兩個條件，一須懂得在中國政治經(jīng)濟狀況中，革命軍人和反革命的軍人在實質(zhì)上究竟是怎樣的不同，二須能夠服從民眾的和黨的裁制”及“如果主張‘以黨治國’便不應主張‘以軍治黨’”等話，事雖如此，亦絕對應如此，可是弦外之音，使前方日夜與賊肉搏的將士們聽了，如何的灰心！他們?yōu)楦锩髁硕嗌贌嵫瑠^不顧身的殺賊，并沒有違反了如先生所說的話，我們不在戰(zhàn)場上的人，應該如何勉勵他們，贊揚他們，何苦來說這些話，使他們發(fā)生了“我們打仗是盲目的么”？“我們不服從民眾和黨的制裁么？”“我們治了黨么？”的感想，隨著灰心與喪氣齊來？

余外還有點意見，就是先生如見革命軍北伐行動上有什么不當?shù)牡胤?，還是如靜江先生所說，以“函電相繩”好些。如“決非一二人函電相繩可以濟事”也要請先生慎重一點，免得生出為革命而反有礙了革命！

王純禮于虎門營次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