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花簇簇,看花莫不夸金谷??浣鸸?,誰道幽蘭,山中馥馥。傅聲未始非天祿,荸蘿久矣無青目。無青目,有眉空畫,有書空讀。
——右調(diào)《憶秦娥》
自古才難,從來有美。然相逢不易,作舍多奇,必結一段良緣,定歷一番妙境,傳作美觀,流為佳話。故《平山冷燕》前已播四才子之芳香矣。然芳香不盡,躍躍筆端,因又采擇其才子占佳人之美,佳人擅才子之名,甘如蜜、辛若桂姜者,續(xù)為二集,請試覽之。
話說四川重慶府縉云山下,有一地名叫做橫黛村。村中有一灣溪水,繞村而流,冬夏不竭,灣灣皆澄清見底。獨到白石堰這一灣,卻水光墨黑,因又叫做洗墨溪。這洗墨溪上,卻住一個人家,綠樹成陰,青山屋里,雖非喬木世家,卻也是數(shù)百年以外的舊族了。
這人家姓甘,說起來相傳是三國時劉先主甘夫人的支派。雖遠不可考,而近代以來,也還算做衣冠文物之家。傳到他這一代,不幸父親甘霖久已歿了,只有寡母田氏在堂,撫養(yǎng)他一兄一妹。兄名甘頤,別字不朵。妹名甘夢,別字非想,他家人不便稱呼,遂叫她是夢娘。兄妹二人,雖生于山僻鄉(xiāng)村,卻賴地脈靈秀,生得明眸皓齒,玉潤金輝,望去如兩團白雪,行來似一對明珠,女不愧芋蘿西子,男可方西蜀子龍。但只恨窮鄉(xiāng)下邑,甘頤生了一十八歲,甘夢長成一十六年,才美過人百倍,卻無一人知道。但喜得家中的產(chǎn)業(yè),雖非素封,田連阡陌,卻東皋西畝,聽奴仆耕桑,也還足供衣食。故甘頤還守著世代的詩禮,只知誦讀,并不想誦讀之外別生他想。妹子甘夢,見哥哥讀書通達古今,以為高妙,又見哥哥舉業(yè)之外,時常作些詩文,感觸心情,以為風雅。遂看得女紅一道,不足盡女子之能,繡刺余閑,遂也隨著哥哥讀書識字。不料生來的聰慧過人,稍經(jīng)瀏覽,早巳筆下有神,腕中有鬼。故每日但與哥哥唱和詩文,以娛白晝。不是哥哥做了叫妹妹和韻,便是妹子出題與哥哥對作。朝夕如此,倒也不知寂寞。
忽一日,拈了一個空谷幽蘭的詩題,又拈了一個太史公歷覽名山大川的文題。
甘頤因嘆息對妹子說道:“幽蘭擅千古芳香,豈不過于桃李,乃以生身空谷,每每為人遺棄。太史公為漢代偉人,即閉戶著書,亦堪千古,尚欲邀游四海以成名。我甘頤香非幽蘭,而隱僻過于空谷,才非太史,而足跡不涉市廛,豈能成一世之名哉?況椿庭失訓,功名姻婭,皆欲自成。株守于此,成于何日?我不成名,妹妹愈無望矣。”
“莫若辭了母親,往通都大邑一游,或者別有所遇,亦未可知。”夢娘道:“四海遨游,固文人遠大之期,但哥哥年才十八,尚未老練,未免自怯。又顏如閨秀,只身而往,恐被人欺,亦不可不慮。不如仍在本鄉(xiāng),候宗師到日,覓領青衿,保守門戶,再為他計何如?”甘頤道:“本鄉(xiāng)青衿覓得同好,但方今錢財之世,你為兄的又不愿以錢財博功名,只恐要覓這一領青衿也不容易。功名如此,若再求才美為夫婦榮,恐更難矣。莫若遠行一步,則天地寬而眼界大,或別有機緣,未可知也。若慮出門年少,為兄的男子也,有何難哉!”
甘頤主意定了,遂將此情細細與母親田氏說知。田氏道:“幼學壯行,是你男子漢的事,我做娘的也不阻你。但聽見前日刁家表兄來說,新宗師到了,府縣要考。”
就是府縣要財不容易取,也須考過不取方才死心,哪有虛料其不取而競不考之理?
“既要遠行,何在一時?且待考過不取,再去不遲。”甘頤見母親吩咐,不敢不依,只得在家候考。
過不多時,忽刁家表兄著人來報說道,新宗師已到了,縣里考期已有了,請甘相公早進城去交卷。原來這刁表兄就是田氏的姐姐嫁到刁門生的。住在縣城中,家道十分從容,名字叫做刁直,別字天胡。生得儀容甚陋,心情頗愚,所好者枕上之花,所貪者杯中之物。雖也掛著個讀書之名,卻恨與書無緣,每每相見而不相親。
這年已是二十七歲,曾娶過一妻死了。今見甘家表妹生得仙子一般,十分動火,欲要娶為繼室,悄悄著人去求姨母。姨母回復道:“你表妹酷好詩書,你須進得一個學,便好講了。若單以財求,未必能動。”故刁天胡著急,叫人來請甘頤去同考。甘頤因母命,要他考一番方許遠去,只得進城到刁表兄家住下,至期同考??歼^了,甘頤就辭別回家,與妹子說刁直一字不通。
及府案發(fā)了,甘頤不取,刁直倒取了。甘頤見府里不取,無由進道,料功名無分,只得拜辭母親,要四方去游學。田氏前已許下,不好阻擋,只得聽他所為。甘頤因收拾行李盤纏,只帶了一個老蒼頭叫做王蕓跟隨,拜辭了母親與妹子,約在三年中準回,竟飄然而去。正是:
海闊天空云路長,難叫鴻鵠不飛揚。
任他暗向榆枋笑,聽我乘槎日月傍。
刁直見甘頤府考不取,滿心快活,以為再拼著二三百金,買了一領藍衫,便好到姨母處求親了。且按下不提。
卻說甘頤一時高興,出了門來,原未曾打點,竟不知何處去好,只得雇了一匹蹇驢,信路而行。忽行到一個村鎮(zhèn)上,也不知叫什么地方,此時日已向西,驢子不肯去,只得下了。要尋下處,又無歇店,只有一座大廟臨于河上,也不知是什么神道,就進去借住。那廟??匆姼暑U少年清秀,知不是常人,便留他在旁邊房里住下。此時要睡尚早,因到鎮(zhèn)市上閑步。鎮(zhèn)上歇店雖無,酒店卻有,遂進去沽了一壺,獨酌得醺醺然,再走回廟中。天尚未晚,看見神座旁有寫疏頭的現(xiàn)成筆墨,一時感慨不平,遂提起筆來,在廟旁粉壁上題了一首《踏莎行》的詞兒道:
白日求才,青天取士,無非要顯文明治。如何燦燦斗魁光,化為赫赫金銀氣。禿鐵無靈,毛錐失利,殘書嚼碎無滋味。尚余斗酒百篇詩,不如且向長安醉。
后學蜀人甘頤不朵題題完,方到旁邊房里去睡。
這邊睡下不提。不期文宗這日坐了一只大座船,正按臨重慶府。到了此處,見天色晚了,就吩咐住船,歇在廟前河下。這文宗姓施名沛,是江右人,大有聲名,又最憐才愛士,考案甚公。船泊河下,看見大廟,因問道:“這是什么廟?”地方回報道:“是關帝廟。”施文宗道:“關帝正神,可上去一謁。”左右衙役執(zhí)事聽見,忙傳呼將閑人趕開。因船與廟相近,施文宗也不乘轎,竟慢慢地踱了上來。廟祝迎接著,先到殿上拜謁過關帝,然后四邊觀看。這廟在村鎮(zhèn)上,雖然高大,卻沒甚景致,就走下殿來。忽看見旁邊粉壁上有數(shù)行字跡,寫得生動,遂走近前一看,見是一首詞兒。
細味詞中之意,句句皆是怨恨受賄,考取不公,心下不勝沉思道:我才考得一府,自以為不曾遺失一人,為何早有人怨恨?又將詞兒細玩一遍,又暗想道:此詞雖然怨恨,卻詞義風流,大有才人思致。有才若此,遺失了他,感慨不平,卻也怪他不得。
看下邊名字,卻是蜀人甘頤。又想道:我考成都一府,并不曾有這個甘頤。因問廟祝道:“這壁上的詞兒,是一向有的,還是近日題的?”廟祝道:“一向沒有,就是方才一個過路的相公,偶然借住,吃醉了題的。”施宗師道:“這人去了還是在此?”廟祝道:“還睡在里面,明早就要去了。”施宗師道:“既在此,可好好地帶他來見我。”說罷,就回船去了。
廟祝聽見官府吩咐,未免驚慌,因忙走到旁邊房里來叫道:“相公快醒醒起來。”甘頤正吃了數(shù)杯酣然唾著了,忽被廟祝喚醒,叫他起來,因問道:“我過路人,明日要早行,你叫我起來做甚?”廟祝道:“不是我叫你,是學道老爺。船在河下,方才上來看見你題壁的詩詞,甚是屬意,故著我叫你上去見他。”甘頤聽見吃了一驚,暗想道:這詞兒我雖不為他作,卻句句傷他,未免觸他之怒。妹子未出門,就慮我不老練惹事,今才舉足,便早弄出這場大事來,卻將奈何?只管延挨,不肯起來。當不得廟祝催促,知不能免,只得大著膽,整整衣帽,競隨著廟祝走上船來。
此時天已黑了,施宗師點著兩支明燭,坐在前艙。左右稟廟祝帶甘頤到,施宗師吩咐:“廟祝叫他去罷,甘頤著他進來。”甘頤聽見,忙人艙跪下叩首道:“童生甘頤叩見宗師老爺?”施宗師心上,只認作是個中年童生,故題壁怨悵。忽見是個少年,又貌如美人,暗暗驚喜。因問道:“甘頤就是你么?”甘頤道:“童生正叫做甘頤。”施宗師又問道:“廟中壁上的詞兒是你作的么?”甘頤道:“正是童生醉后偶然亂道的。”施宗師又問道:“你詞中說斗魁光化作金銀氣,這分明是怨恨本道考案不公,遺失你了。這一個童生,怎敢如此大膽?”甘頤聽了,連連叩首道:“童生無福,并未得蒙宗師老爺賜考,怎么怨得到宗師老爺?”施宗師道:“你既不怨恨本道,卻是怨恨何人?”甘頤道:“童生乃重慶府巴縣人,聞宗師老爺按臨考取童生,童生念讀書一場,指望寸進,故隨眾赴考。不期文字無靈,才到府中,便遭遺棄。故醉后妄言,有觸天臺之怒,懇祈天臺憐念遭斥之苦,開恩放釋。”施宗師道:“府中不取你,或者還是你做得文字不通?”甘頤道:“童生做的文字不通,理應不取,但不知為何比童生做的文字更不通的,卻又高高取了?”施宗師道:“這也難信你一人之言。本道如今且出兩個題目考你一考。若是文字平通,我便取你入學;倘做不來,或做得荒謬,卻要發(fā)到府中去定罪。”甘頤道:“若得蒙宗師老爺賜考,便死也甘心。”施宗師因將筆寫了兩個書題、一個經(jīng)題發(fā)下來。又吩咐衙役給他紙墨筆硯,叫他用心做,一而就退人中艙去吃晚膳了。
甘頤接了紙筆,就在艙旁一張桌上,展開題目一看,只見:
《中庸》上一個是上不怨天,下不尤人《論語》上一個是吾斯之未能信《詩經(jīng)》上一個是求之不得甘頤看見宗師不賁治他,轉出題考他,知有好機會,滿心歡喜。便賣弄有才,提起筆來將三篇文字一揮而就。宗師夜飯吃完,甘頤三篇文字早已托門子傳了進去。施宗師見文字做得敏捷,先已歡喜。再細看文義,又見研理人微,認題甚切,而筆墨之外別具一種幽秀之氣。不禁大喜道:“原來此子倒是一個雋才。”因走出前艙來,當面發(fā)放道:“你這三篇文字,也還做得平通,異日可以上進,本道取了。你可回家肄業(yè)聽案,不可在外流蕩,以筆墨播怨招愆。”甘頤聽了忙拜謝道:“童生既蒙釋罪,又蒙培植教誨,宗師老爺?shù)暮槎髡嫣旄叩睾褚樱?rdquo;拜謝完,因退回廟中。廟祝接著賀喜道:“相公方才去見,小道甚是擔憂,幸虧相公才高,上官起敬,得以轉禍為福。不然怎么了得!”甘頤道:“此皆托老師福庇。”說罷,就去睡了。到次日起來,廟祝見上官厚待,便備飯相請。甘頤吃了飯,就叫王蕓稱了五錢銀子謝他,就央他買些石灰,將壁上的詞兒粉去。因宗師吩咐回家候案,便不敢遠去,只得又雇了一匹驢兒,騎了歸家不提。
且說施宗師船開了,暗想道:府縣扼才如此,這甘頤昨日若不遇我,不幾被府官埋沒了。還須細心搜索一番,方不負衡文之任。不多時到了,眾官迎人府中督學衙門坐下,府縣官俱次第進見。見畢,府官就呈上考案。施宗師接了,打發(fā)眾官出來,獨留刑廳說道:“童生入學,雖非大功名,然人才進退消長之關,實系于此。府縣往往視為等閑,漫不留心,聽人公薦,實系私情。濫收白木,遺棄青錢,使本道顛倒駑駘,不能獲駿。這還罷了。最可恨,是使遺珠棄璧,肆譏騰謗,歸于本道,其害匪淺。”
“賢司李須傳與府縣,盡心閱卷。”刑廳因打一恭道:“府縣公薦,雖已成例,然閱卷恐亦不敢不公,美才或亦不敢遺棄。況老大人藻鑒冰清,誰敢譏怨?”施宗師道:“本道亦非無據(jù)之言。昨舟泊村鎮(zhèn),偶步關廟,見壁間一詞,中言‘斗魁光、金銀氣’。”
“甚怨考案不公,大恨被人遺棄。本道追究其人,叫做甘頤。幸其人尚在,本道喚而詰責之,始知為府案不收也。因請面試。本道出了兩書一經(jīng)三個題目考他。本道一餐夜膳未畢,他這三篇文字已完。細閱之,淹貫精微,自是科甲之才。”因命取出,送予刑廳看道:“怎說得美才不遺?”刑廳看了吃驚道:“童生中如何有此雋才,若不取,真可謂之遺珠矣!”施宗師道:“賢司李且休過責于人,文字有一日之短長,可先將他府考的卷子查出,待本道閱過,再為定奪。”刑廳應一聲“是”,遂打一恭退出,忙忙回府來見府尊,備說前事。府尊竟茫然,不知甘頤是誰。及取縣案,叫書房去查,在沒公薦、無分上一束敗卷中查了出來。再細看時,方知文字做得精美,比案首的更好。只因未曾行賄,所以擱起。今見宗師來查,甚覺沒趣。只得加上批評圈點,央刑廳只說是此卷原擬作案首,只因前日去參見按臺,匆忙中遺失了。刑廳見宗師,只得就將此言回復。施宗師道:“好卷不取,還可推得匆忙。若取過的不通,便難推匆忙了。且候考后定奪。”一面就發(fā)牌考試。
宗師內(nèi)里,雖然如此嚴飭,而童生外面,哪里得知,猶紛紛的求分上,央人情。
這刁直用了三百兩頭,央了一個大鄉(xiāng)宦的分上,以為確然進學無疑。自經(jīng)道考后,便欣然以秀才自居,等不得發(fā)案,便先穿了闊服,騎匹馬,跟隨著家人,竟到橫黛村洗墨溪上來看姨母。一見面就說道:“表弟整日讀書,這樣高才,不期府里倒遺失了。若不遺失,此時道考過,同我雙雙進學,豈不美哉?他不與道考,明日叫我獨自一個迎了入學,只覺道不興頭。”田氏道:“這是各人的命運,哪里論得。”刁直又問道:“表弟怎么不見?”田氏道:“他因府里不取,在家讀書沒興,前日就出門游學去了。”刁直聽說,因大笑道:“這就呆了。一個人的才學是造定的。若有才,在家何嘗不發(fā);若無才,便走盡天下也是一般。聞這施宗師真心憐才,考案最公。若在家,候他考完,趕個遺童,或者還有些指望,卻遠遠地去撞些什么。”田氏見他遠來,只得收拾酒飯請他。
刁直吃完了酒飯,就將酒遮著面孔,因對田氏說道:“向日所說表妹的親事,蒙姨娘許我進了學再講。今進學只在得數(shù)日了,望姨母做成,不要爽信。”田氏道:
“這話雖是有的,皆因我見他兄妹們,日夕吟詠,以才為命。一個斷斷不肯娶無才的妻子,一個斷斷不肯嫁無才的夫婿,故我作進學之想。以為進了學,自然有些才華,壓得倒他們。不知賢表侄果然有些才華否?”刁直道:“這姨母說話,一發(fā)好笑,這才是稱不得斤、估不得兩的。但思哪有個有才的倒不能進學,無才的倒進學之理,便明白了。”田氏想一想道:“這也說得是。但她女子家,空說也沒用。且等你進了學,頭巾藍衫、披紅掛綠來拜我,等她女兒家看得眼熱,我便自然有話說。”刁直聽了歡喜道:“這個容易,不數(shù)日我就來拜姨娘了。”說罷,欣然而去。正是:
有財只道橫行去,不道無才去不成。
若以才同財并較,傷哉千古不能平。
刁直去后,田氏就與女兒說他來意。甘夢道:“前日哥哥對我說,此人一字不通,怎敢來作此癡想?”田氏道:“哥哥既說他不通,為何他倒打點要進學?”甘夢道:
“這都是銀子買的,有甚稀罕。”正說不了,忽甘頤又走了來家。母親與妹子看見,忙問道:“你說要遠去游學,為何又不去了,莫非孤身出門不慣?”甘頤道:“非也。”遂將在廟里借宿,壁上題詩,觸怒了提學,拿去面考之事,細細說了一遍。田氏聽了滿心歡喜道:“宗師既親口許取了,便自然有些指望。”甘頤道:“但恐府里案上無名,宗師突然添出一名來不便,只怕還要候遺童案里發(fā)哩。”甘夢道:“宗師若是個沒意思、不憐才的,便不肯面考,不肯輕說取了。他既發(fā)放說回家候案,自然有個下落,何必愁他?以哥哥之才,便金馬玉堂也自有日,一領青衿,何足為重?但可笑刁家丑驢,不知哪里弄的手腳,得赴道考,便來奚落哥哥府中造了,明日忽然進了,使他吃驚,倒也有趣。”甘頤道:“既是這等,待發(fā)案之時,偏走到他家去混他一場,未為不可。”只因這一算,有分教:冷落變作風騷,矜夸化為慚愧。
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