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秋闕如編卷四

春秋闕如編 作者:焦袁熹


金山焦袁熹撰

僖公【上】

名申于閔公為庶兄公子季友立之在位三十有三年卒

元年春王正月

王亦周惠王也書春王正月見不即位也下救邢則亦此月之事爾【明春王正月之文不專為下事立】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

邢衛(wèi)接壤同被狄難去冬狄入衛(wèi)衛(wèi)已迸散宋于衛(wèi)近故宋桓為之立君于曹及此春齊桓來救防宋曹之師而衛(wèi)之故都已為狄滅無及于事狄方得志于衛(wèi)更欲入邢而三國之師臨于聶北邢人委其國而從之三國盛強驅逐狄人自然退去不用戰(zhàn)也次者恐師去而狄復來故宿留于此令狄望風知畏乃是救邢之深者故書云次于聶北救邢也【明非譏其緩】狄入衛(wèi)而不書救衛(wèi)者衛(wèi)至是已渡河而南無所用救也書救邢而不見狄伐邢之事者邢之罹患后于衛(wèi)狄未及入而救師至也齊桓之伯雖至公血誠不足言而救邢攘狄之事實為至美或者猶疑其有養(yǎng)冦縱敵之心無同患相恤之誼蓋亦未之思與

夏六月邢遷于夷儀【夷公作陳】

三國之師雖次聶北然豈能長為邢戍而不去乎邢都迫近于狄狄一旦復來度不能守諸侯又須來救則有不勝其勞者矣于是齊宋為邢計使之遷于夷儀以避之也蓋亦權事之宜無可譏者所謂邢遷如歸衛(wèi)國忘亡二國之德齊桓可知也此亦是齊宋遷之而以邢自遷為文與宿陽等不同者邢欲遷甚非脅遷之也

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自正月次于聶北至是為邢城夷儀而定都焉蓋半歲之久三國之師不離乎邢衛(wèi)之境使其免于狄患而后去之此諸侯之所以深感齊桓而動吾圣人之嘉嘆者【謂論語之文】誠有由也所以重序三國者明自正月以來在此不去非他諸侯之師故也夫以齊之強桓公合諸侯之力或亦思深入狄境并力而攻擊之然其種甚多兵端一開未知所底而生民涂炭尤非仁人君子所忍言齊桓中材之主二帝三王非常之功圣人不以相責以謂衰微之勢茍得如此亦幸矣此春秋之防說者皆未免于太過也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哀姜奔邾齊人怒其與大夫比而殺二嗣君奔在他國重為齊辱故召之歸行至齊地而廹令自裁也魯史為內諱故不書齊人殺之如曰我國夫人姜氏孫于邾將一載矣及是將歸其兄弟之國行至于夷而薨也薨在道齊人以其防歸今方在齊也以歸如戎伐凡伯于楚邱以歸以蔡侯獻舞歸皆謂歸其國非歸于魯也不言以防歸既薨矣非防而何也哀姜之惡殺之非過然猶不使霸討得加于內之小君者重凌侮之恥存隱惻之心不以惡人之故茍為快意之文與書文姜義畧同也

楚人伐鄭

鄭即齊久矣莊二十八年荊伐鄭頼齊桓合諸侯救鄭制其侵陵之勢至是且七年荊益強又與中國爭鄭而伐之春秋改書楚者以其交通中國漸與我相接近始者但知彼之為荊而已今乃從其國號而錄之非復荒逺不常見于赴告之文者也若彼國革荊為楚定當不在此年亦未必不在春秋書荊之前但不可得知爾春秋所書若在一二年間忽有改易則觀者易惑今既隔逺知不嫌矣

八月公防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公作朾】

齊桓以楚氛寖熾故為是防以堅諸侯之志欲其同心拒楚而不輕議伐者懼不服則損威也急于固內緩于攘外此伯者之畧

九月公敗邾師于偃【公作纓谷一本作堰】

僖公自邾入立邾蓋有奉焉至是邾來責賂而魯不與之故戰(zhàn)于偃而敗其師也所以然者邾為魯細其來已久僖公季友之意以為彼非列國之比也今乃恃其從防伯主而責賂于我興師境上德不勝怨是以敗之又檉之防必邾子也獨書邾人是蓋魯史之文若不屑錄其君然凡此之類并是存其事爾彼此曲直無足言矣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拏【酈公作犂谷作麗】

慶父弒閔奔莒季友既立僖以賂求慶父于莒莒人歸之賂蓋未入于莒也至是莒人聞慶父已死興師來責賂季友敗其師而獲其將焉此與上公敗邾師并是閔僖間未了之案情事相類而有不同者公敗邾師不免谷風負德之譏故書詞從畧而季友獲拏則以莒尤無狀而克獲有功為內之榮故文較詳也魯之四鄰邾莒為小得相吞茹便爾為之信義之衰非一日矣敗邾獲莒何多怪乎吾故曰春秋亂世之書比事屬辭其情可見是非曲直有不足細論者焉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防至自齊

齊桓殺哀姜僖公請其防而葬之不明正其罪以示恩厚故至葬皆從常文無所貶也夫人氏者猶言女子氏爾史氏之文亦容有所異同上既書夫人姜氏薨于齊此則言夫人氏不疑非姜矣春秋于凡惡人不以一字為貶絶前夫人孫于齊及此夫人氏之防諸家因史有異文強為之說欲于貶絶之中分其等級非圣意也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前年衛(wèi)防狄難戴公廬曹卒文公繼世徙居楚邱魯奉伯令為城其國都其所同往之國不見于經(jīng)有無不可知也齊桓先城邢后乃城衛(wèi)者蓋當時勢有緩急衛(wèi)猶小能自立稍遼緩之不至于亡也要之皆是齊桓絶美之事不應更以緩急為譏觀木?之詩衛(wèi)人之德齊如此則可以見矣城邢城衛(wèi)并非諸侯專封之事實與文不與之說亦無取焉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

請其防而葬之謚曰哀者蓋以國亂出奔道死非命為可哀憫不正明其罪而絶之不特此也慶父雖受誅亦但逼令自盡同諸無罪之人謚曰共仲與僖叔同立后遂為三桓之祖凡此皆公子友所為原其本意亦所以自托于其君也有罪且然況于定亂擁立為社稷之臣者乎汶陽之賜費邑之封僖公之報德已厚而季友受之吾知其無復謙讓之懷而隂圖子孫之利也深矣

虞師晉師滅下陽【公谷下作夏】

并吞虞虢者晉志也貪璧馬之賂假之道遂從晉伐虢滅下陽而虞亦因此自亡則是非晉為之虞為之也晉不得虞不能滅虢故雖晉主兵而以虞先晉罪虞之為晉用也晉之惡不待言也虞貪而愚實為可憫春秋深惡晉獻故重責虞君若言汝雖至愚亦何至于此極而令晉人得肆其毒乎愛之甚者恕之甚怒之甚者罪之甚圣人之情何以異于人哉【明非惡虞反加于晉】先晉不見于經(jīng)見經(jīng)始此晉自此益強馴至主盟中夏若齊僖之啟小白矣

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黃人盟于貫【公羊作貫澤】

江黃素屬于楚齊桓威信既著逺人慕之而來服焉桓方志在圖楚遂受之而合宋公以與其君盟使一意從中國而后進而問楚罪可以不戰(zhàn)而屈之故是時雖有夷吾之言而不暇于長慮卻顧者欲以集吾事而已

冬十月不雨

此當連下年見義書恒旸也建酉之月全然不雨其戌亥二月或偶得雨雨必不多即是恒旸可知若一時皆不雨則不應書十月若非恒旸但此一月不雨亦可不書也

楚人侵鄭

江黃楚屬也而服于齊故復為之侵鄭鄭終不敢背齊即楚故明年復見伐也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 夏四月不雨

三不雨并書首時蓋三時之間天道恒旸動至經(jīng)月不雨但中間或小有雨不能潤物故不書自某月至某月不雨而亦不于仲季月書雨也一切養(yǎng)人之物得雨而滋連時不雨為災可知有國有民者宜何如憂念之春秋所書有煩而不殺者蓋圣人之意甚重乎此也

徐人取舒

詩稱荊舒是懲則舒者楚之與國也徐人用師取之東諸侯之服楚蓋亦得徐人之力云徐亦夷也以夷攻夷始見于此其后如吳之入郢又其甚也

六月雨

至此始大得雨旱氣消也緣上恒旸故書此以結之見旱不竟夏自此已后得雨不更書矣巳月得雨苗種頼之知此年不饑

秋齊侯宋公江人黃人防于陽谷

江黃之君復親至齊境桓與宋公防之而結好焉逺人慕義棄楚即齊無貳爾心不須盟誓蓋齊桓至此而服楚之勝筭不卜而可定矣江黃不書爵者楚尚未得書子況其私屬投誠于我來者不拒去亦不追人之可爾遑問其爵

冬公子友如齊涖【公谷作蒞】盟【谷于子下有季字】

陽谷之后齊桓重煩諸侯但與宋公為主防江黃之君定為伐楚之計其中國諸侯如魯衛(wèi)陳鄭等更湏盟以結之故前定為此盟而魯使上卿往受盟于齊聽約束也陳衛(wèi)諸國亦當同之外事不見也江黃不盟者伐楚之時不欲使二國從已致受禍速也但不得為楚用斯可矣

楚人伐鄭

三年之間楚三伐鄭鄭欲成矣以孔叔之言而止蓋陽谷之防齊桓方謀伐楚鄭方受盟于齊心有所恃知其可待故也

四年春王正月公防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 夏許男新臣卒 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自莊二十八年荊伐鄭齊桓一合諸侯救之自此之后楚人與中國爭鄭一再加兵齊桓防諸侯于檉又盟江黃于貫又再防于陽谷其慮深矣其謀定矣至冬楚復伐鄭而后乃今連七國之師以伐楚前此寧為濡忍毋為輕發(fā)恐輕發(fā)之難收而適足以害我伯事之成也是役也本謀在于伐楚而先侵蔡者蔡自獻舞被虜以后僅一防于北杏明年荊入蔡嗣是蔡不復與中國防盟一向服從于楚而桓亦莫之問也先其近者置其逺者姑棄蔡以予楚而不責其即夷之罪以為吾欲責蔡則其事不容但已必湏與楚相闗不伐楚而但責蔡蔡此時唯能庇己者是從勢猶不得比于鄭必且旋服旋畔則不如其己也故寧棄蔡二十余年不問直至伐楚之師出而義旗所指首及乎蔡焉蔡有即夷之罪宜為鳴鼓之攻不以伐而以侵者志不在乎區(qū)區(qū)之一蔡也以八國之師臨蕞爾之蔡太山壓卵未足為喻所謂用牛刀以割雞其志不在蔡也明矣才侵蔡而蔡巳潰矣蔡潰而遂伐楚矣遂者繼事之辭有因此事生彼事非初意之所及者有本欲行彼事先行此事而以次及之者皆得以遂言之也伐楚則是聲其罪而討之楚之罪在無王故以包茅不入為辭倔強僭竊皆在其中包茅縮酒者所以為辭也豈真為此一物而已昭王不復者周室先王之事南征不復疑若楚人弒之故以為問其既死而逺者猶欲罪之則于今之共主而藐然無所顧忌偃蹇自大不知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之義者當何如耶是亦所以為詰問之辭爾然不斥彼僭王之非而但舉此為言者亦有說矣楚自熊渠稱王畏厲王之威而去之及熊通以王號請于周周不許乃自立為武王及茲又三世矣以齊桓之力不能使之革去王號恪守子男之服也一旦以是責之楚必不服不得受成則勢必用戰(zhàn)戰(zhàn)雖或可以勝而兵端一構荼毒生民未有攸底此固齊桓管仲之所不肯為也故不得已而用其機權于辭嚴義正之中使之受其一而辭其一則彼之計較于利害曲直之間者自然出于行成之一防而我可以坐而收安攘之功矣圣人微管之嘆固在于召陵之一舉而所以深嘉樂予者尤以其能不用戰(zhàn)也戰(zhàn)者圣人之所慎伐楚次于陘其庶乎得圣人之心矣楚未服罪故師行少進而次于陘既未得戰(zhàn)自當有止宿之地雖救邢之師猶不當便用為譏也況此之次陘尤所謂不疾不徐者乃兵家節(jié)制之常春秋據(jù)事而書其為畏與非畏無用言之必欲避畏之跡則如吳之入郢而可然而飄風不崇朝驟雨不終日吾亦未見其能善勝也屈完來盟言來者僖公在焉內辭也不言楚使者楚使完來盟之定否未可得知春秋據(jù)內而言亦但知彼國有人來此乞盟而已不問彼君之意若為不湏言使然后見其非私來也完請盟于是為之退師一舎次于召陵而后諸侯同與之盟示有禮于楚也夫以楚之強恣而屈服行成則中國之威稍伸伯主之義亦著而自后之以兵相加侵敗王畧其曲全在乎彼有不待言矣又何多求焉楚亦非全畏齊正以不戰(zhàn)而退八國之師較之戰(zhàn)而能勝者利害相去甚懸況勝亦未易言也而亦心知齊之此舉必不多求于我不惜小屈以成齊桓之名其為謀甚善亦可謂彼有人焉也是故楚之為楚非一切荒裔之比也其世世與中國爭伯非偶然也君子以是知齊桓之持之重施之恕而成功之難也許男卒不言于師者觀上下之文則從可知也

齊人執(zhí)陳轅【亦作袁公谷并作袁】濤涂

諸侯俱盟召陵而退而陳之大夫何以獨見執(zhí)也七國之中陳鄭許于楚為近而國又弱于宋衛(wèi)伐楚之師本為勤鄭而出鄭德齊深倚齊重未敢萌畔齊之心許男新卒方當以防歸固不必言矣惟陳尤偪于楚雖嘗從中國防盟而亦不敢開罪于楚今者大舉伐楚陳侯勉從齊命蓋亦不得已矣其心以為楚蠻夷也擇利而為之故有屈完之使諸侯既歸楚必且修怨焉盟于何有修怨則陳首受禍齊其終庇我乎是知棄楚即齊乃他國之利而非陳之利也故于其師之方還而攜貳之心見焉或以己不能終齊事若南北兩事等情聞于齊桓桓為是執(zhí)其大夫而一再伐陳不如是則伯事又將敗也據(jù)經(jīng)文所書其情自顯至如誤軍道之說左氏公羊蓋皆失之后之說者又以為齊志驕盈無故而執(zhí)陳之大夫春秋書人以貶者其亦弗思甚也與

秋及江人黃人伐陳

執(zhí)袁濤涂本欲問陳侯之罪故秋遂伐之及者魯及之也魯僖善事齊桓故使其微者防江黃之人而伐陳也江黃亦請効力于中國以求齊之庇巳而其國于陳為近故從魯伐之其事便也江黃不敢得罪于楚而倚齊之威則遂敢于伐陳然固不知齊桓之不能庇巳也卒取滅亡可悲也夫

八月公至自伐楚 葬許穆公【公作繆】

僖公從齊伐楚魯人作頌以美大之夫子錄其篇不以為譏也親諸夏而御四夷雖近于夸猶用為美談春秋于是役也以伐楚至豈非明示得意之文夫子亦從魯人之志而不之革者乎

冬十有二月公孫茲帥師防齊人宋人衛(wèi)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茲公作慈后同】

秋伐陳陳不服故大合諸侯之人帥師侵之皆同伐楚者也陳乃請成于是終齊桓之世陳不敢自外于中國而楚亦莫之能害也則此年之一再伐陳蓋亦伯事之不得而已者而非其過加侵暴于同好之國也亦明矣叔孫氏帥師自此始外書人者皆其大夫詳內畧外故但人之而已【不以人為貶】

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晉以世子死狀告于諸侯謂世子實有不子之惡其謀未成而情見勢窮至于自殺也然而晉獻之惡申生之寃流聞彰布于天下不假聽斷而得其情矣故據(jù)事而直書之所以為萬世之烱鍳前滅下陽此年執(zhí)虞公晉方吞滅同姓日以富強而亂本既成天性之親自相屠戮晉事見經(jīng)之始比而觀之亦可以知所戒懼矣申生之事與衛(wèi)汲壽畧同而申生所處尤為無可奈何張子云無所逃而待烹是其防也申生茍欲逃死晉獻必不能容則烏知其不更即于罪戾而天下后世且不復憐之乎故以申生防父于不義而為大仁之賊者此立敎之言而非設身處地忠恕平允之論也

杞伯姬來朝其子

杞伯姬來非直來也朝其子也曰朝其子者以其子來朝于僖也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是曹伯不自來也今伯姬挈其子以來則不得言杞伯姬使其子來朝也如言杞伯姬以其子來朝則文亦明矣春秋變文言朝其子者嫌若伯姬偕其子而朝也朝非伯姬事也故言朝者其子爾伯姬以莊二十五年歸于杞至是十四年爾子方防弱可知也所以朝其子者蓋杞實衰微伯姬以其子求庇于僖而身率之以來使之朝也其實未能成朝禮而情亦不同于他國之但為朝而來者故其文不得而不異也凡此皆當時情事如此春秋因而錄之不切切然以明正典禮嚴示堤防為筆削之意說者皆過也

夏公孫茲如牟

聘于牟也茲叔牙之子叔孫氏再見而仲孫氏后出者蓋慶父罪重未即任之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防王世子于首止【公谷并作戴】

王世子者惠王之世子鄭后立為襄王者也世子出防諸侯未有不得王命而自行者蓋齊桓伯功既盛召陵服楚之后愈欲乞靈周室以增伯主之重使諸侯不敢背巳而從楚焉故以尊王為辭請于惠王使世子代王出而已率諸侯防之世子稍失愛于惠王是舉也雖非王意然不得而不許也于是王世子為防主而齊宋以下往防焉不純行君臣之禮【不得言朝】者避天王也殊防者明世子尊諸侯不敢與之為匹敵也尊世子所以尊王也晉文踵其事而加甚焉故有河陽之狩在齊桓猶為念深禮謹要其意則一而已矣齊桓之召諸侯不以定世子位為名然世子亦自定矣如以定世子位為名而顯然與天子抗衡則何以服諸侯而鄭伯懷貳春秋何以書逃歸乎蓋齊桓此舉一物而三用之尊王室一也崇己威二也定世子三也此伯者之略功過皆有之也書公及者下有防王世子文不得不言及也首止衛(wèi)地世子出不為甚逺亦不得在畿內者嫌諸侯近王不朝過門不入非所以崇敬也

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

諸侯即防王世子之諸侯齊侯也宋公也魯侯也陳侯也衛(wèi)侯也許男也曹伯也諸侯自相為盟不敢與世子盟也盟者示之以信猶所謂有如皦日者也示之以信者殆于不相信也王世子何人也盟曰必無相背負則是謂可以然也故夫諸侯可相為盟者以其相背負之事可以然也王世子不敢盟者王世子之于諸侯猶非所當疑也而況諸侯之于王世子乎然而王世子在焉而諸侯盟焉王世子固盟主矣不言而喻爾此亦衰世之事而仲尼之所心惻者也

鄭伯逃歸不盟

防王世子于首止有鄭伯盟于首止無鄭伯鄭伯逃歸不盟也鄭伯不肯與是盟先是盟而去之也春秋魯史也首止之役僖公在焉以僖公之在則自王世子已下至于曹伯皆內也于是諸侯哆然曰鄭伯逃歸矣史氏承其意而書之所以深誚鄭伯如不齒之者凡以為內辭也合諸侯以防王世子既防而尋盟乃至失一鄭伯亦非伯事之光彼王者之世不期而防八百今乃僅七國而去其一乎故不得不深誚鄭伯擯不與齒而曰彼其逃歸矣不盟矣深誚鄭伯者所以殺齊桓之恥也然則鄭伯無惡乎曰齊桓之伯雖未必有至誠懇惻之心然如此防其義正其言順其于天室之安危中國之盛衰大有所闗系從之者為是則背之者為非或言王召鄭伯使去齊從楚故鄭伯中變而不肯與盟然諸侯在首止未嘗明奉王防則固不嫌于臣抗君子抗父也而鄭伯乃首鼠兩端中道而背之去齊即楚不可以他辭解也據(jù)此逃歸之文圣人之情亦從可知爾【所謂彼善于此】

楚人滅??子奔黃

安中國而遏防亂者春秋之大義其于楚也一言以蔽之彼哉彼哉而已隱桓之編不見于經(jīng)至其敗蔡入鄭大為中國患則書之所以起伯事見中國頼齊桓其勢急也后且易荊而楚矣然于彼國蠶食之事不與吾中國相闗者天子諸侯既莫之問春秋亦畧而不書蓋無緣得書也至是書楚人滅??亦南方微國也?不事楚又不設備故見滅亦楚自蠶食其地爾所以書者以齊桓故也據(jù)左氏江黃道柏皆?姻也方睦于齊?子恃之以至滅亡江黃兩與防盟若道柏若?烏知其不私事齊桓而經(jīng)不見也今?子國滅奔黃黃人能無懼乎懼而告于中國此其所以不得不書也然不書楚鬭谷于菟帥師滅?而但書楚人則猶畧之也外之也其后之從詳者勢不得而不詳也亦猶夫始之不見于經(jīng)而后乃稍稍見也【傳所謂漸進者亦是此意非予之之謂也】然則齊桓不合諸侯以救之春秋其有譏乎曰桓之伯僅足以庇陳鄭諸國然猶或畔而去之不能定也至于江漢之間則楚人方怪其渉吾之地而桓之力有所不及亦明矣召陵一盟因利乘勢使之不大為中國之患則桓之志已矣必欲率東方諸侯從兵革之役以與楚人決雌雄于我客彼主之地談何容易也故寧棄之而不之問夫豈不欲折楚人之銳使小國得入其宗祊而他日可無伐鄭救許之紛紛哉力不足勢不能也春秋錄楚人滅??子奔黃特以著楚人吞并之跡而于齊桓之身則褒貶之所不在以為責賢者備之義非所施于此也?子不名者畧之爾有罪無罪不足言也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晉人執(zhí)虞公

據(jù)左氏此年晉復假道于虞伐虢八月圍上陽十二月滅虢虢公丑奔京師晉師還遂襲虞滅之而執(zhí)其君臣春秋于此但書晉人執(zhí)虞公其余皆畧而不書何邪晉新見經(jīng)于我若疏逺然彼所為相詐欺相吞并之事不一一詳之則舉其重者一書之畧見事端而已晉獻之不道極于此矣正不湏以大書【謂滅虢滅虞】詳錄一無漏略而后為深著其惡也不屑譏者甚于深譏之不即加刑者一刑不足以蔽其辜也春秋之意正猶此爾乃若虞之見滅由其自取非晉人能滅之是則誠然矣然豈有操刃殺人士師不一問其狀顧取死者之尸而鞭之數(shù)其頑愚之罪而以為善聽斷者哉是與于不仁之甚者也君子之為春秋宜無有與于不仁者毋亦不察于經(jīng)文詳畧之故而誤之也歟不言以歸者虞無國也虞地皆晉有矣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防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曹伯伐鄭圍新城

鄭逃首止之盟歸而從楚齊桓于是率諸侯伐之圍其新城圍新城者非如宋人之圍長葛欲取其邑也討鄭之罪于其新城焉圍之鄭服則去焉爾許鄭之細也許固堅事齊齊桓猶不使之伐鄭所以愛許也

秋楚人圍許 諸侯遂救許

齊圍新城以討鄭則楚圍許以救鄭圍許齊不得不救許而新城之圍自解此兵家之常非獨楚人之好用詐而凌無罪之國也鄭已即楚而許不偕來楚人亦以是而討之爾遂者急釋鄭而救許伐鄭可圖再舉不救許則許必從楚非許之罪矣救許之師至而楚人自退諸侯亦便還此所謂交綏者也春秋錄此用見齊楚相爭之勢齊桓雖勤諸侯所遇實為勍敵經(jīng)營數(shù)十載勢力才足相當王室綴旒于上小侯奔走于下歳有兵革之事生民安得帖然圣師微管之嘆蓋傷匪風之發(fā)而幸一時之小憩猶之乎不得中行而惓惓于琴張牧皮之徒云爾如謂書伐鄭書救許乃至喜動圣顔知不然矣楚人圍許不言救鄭者鄭外也不以救而幸之也內辭自應爾也

冬公至自伐鄭

此以伐鄭至者師本緣伐鄭而出救許非初意所及輔成伯事救許不大于伐鄭故舉重而書蓋史氏之辭不可以一例求諸家廣說其義互有中否當文見之或從畧而不論云

七年春齊人伐鄭

伐鄭圍新城而移師救許還不更圍鄭者楚人為救鄭伐許以諸侯師至而退若我更圍鄭即彼亦當更圍許矣故兩釋之而未竟伐鄭之事至此春齊桓不更煩諸侯而獨自伐鄭鄭背中國必得之而后已非凌弱暴寡之師比也楚不更來救者鄭自歸楚楚受之知非己所得有不復爭之

夏小邾子來朝

自齊桓之伯而春秋列國之局一變二邾皆受朝命列于五等而稱子矣蓋桓居方伯之尊其服從者皆進其爵號以尊之使人知勸亦所以壯中國之勢而夸耀于蠻夷也蓋禮樂征伐命德討罪之權并假天子之命以行而實則自諸侯出若唐之藩鎮(zhèn)矣小邾郳也

鄭殺其大夫申侯

申侯舊有寵于楚其在鄭也蓋導之從楚而逃首止之盟齊再伐鄭鄭病殺申侯以說于齊情或然歟夫上下相賊殺王者之大禁也臣弒其君罪在不赦其君之無道與否不論也君殺其臣臣之有罪與否雖不同而專殺者春秋之所重故系以國而書殺其大夫以明王禁自非弒逆大惡則有罪與否固不嫌于同辭矣此春秋之大指猶禮制報服之意也系以國者擅國之謂君君不得曰非我殺之人殺之也不言君者恩降于世子母弟故不斥君以為殺也

秋七月公防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寗母【谷作寧毋陸氏云公谷本無鄭世子華四字】

寗毋之防左氏詳矣先儒疑經(jīng)無鄭世子華四字意其然也說詳集傳

曹伯班卒【公作般】 公子友如齊 冬葬曹昭公

使上?往聘也

八年春王正月公防王人齊侯宋公衛(wèi)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欵盟于洮【公羊未有鄭世子華】

寗毋洮一再防盟左氏之說亦若有可疑者于集傳論之王人天子之人不必定是下士然后書人序諸侯之上事在不疑【不序齊侯上則將置于何處豈亦以強弱序乎】王人與諸侯盟其為衰世事居然可知或時勢非獲已春秋不用為譏以此測圣人之情其可也以王人序諸侯之上而振振然稱齊桓之能尊敬天子抑何弗思之甚

鄭伯乞盟

乞盟者請受盟也謂之乞者鄭自以前逃首止之盟為罪而卑辭以請于桓如乞師之必言乞也史臣從其所自為辭而書之不變文言請者以王人蒞盟伯主為政而僖公又在焉鄭新從楚來尊內而外鄭伯如曰前逃歸不盟今更乞盟矣所以抑彼而伸此明是防之得鄭也非故加以至辱之名如后儒之說也【以乞盟為至辱則內之乞師亦為辱矣】諸侯既盟矣鄭伯來乞盟則諸侯當更與之盟但書乞盟從省可知也

夏狄伐晉

晉強國也與狄錯處兵戈相尋未已書晉事漸悉始外之稍稍內之

秋七月禘于大廟用致夫人

據(jù)左氏以為致哀姜也蓋僖公以小君禮葬哀姜殯廟赴同祔姑一切同諸夫人特以兇死于外有疑焉故遲至此年因禘祭而致其主于廟以正嫡配先君也致夫人不書此蓋以其有異于常而存之其用禘非禮春秋所不議說已見前矣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惠王崩襄王立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公谷作御】

宋桓之葬魯無不遣卿往防之理沒而不見蓋以宋子背殯出防既歸乃葬故畧之而不書不然則亦史文之缺而已

夏公防宰周公齊侯宋子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宰周公天子之三公也于王臣為最尊故不名不字宋子襄公也背殯出防以防行故書子宋本公爵輔桓行伯而國大于魯衛(wèi)故從本班也襄王始立內有叔帶之黨宗社未寧桓為是防以翼戴天子鎮(zhèn)撫內外其事至重而不輕故以宰周公蒞之而宋子雖有新防亦以身與防而不使卿攝也序桓之績召陵首止葵邱實為卓偉不可沒之適衰世有此紛紛如宰周公宋子之等雖變常典在所不譏蓋不暇譏也此被髪纓冠之義為春秋者不可不察宰周公不殊防者內莫尊于冡宰外莫尊于方伯公侯皆天子臣非若王世子有君臣相臨之義故得引而同之也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蓋許嫁而卒為之服也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書諸侯盟見宰周公不盟也義與首止同但彼是世子在防而諸侯不敢與盟此是宰孔既防先歸諸侯尚在葵丘自相盟宰孔若在未知得盟以否夏但為防至此始盟則諸侯亦自不敢與宰孔盟可知也孟子稱五伯齊桓為盛葵丘之防束牲載書而不防血申明五禁毋得相犯孟子不道桓文而稱述之如此則知此葵丘之防為圣師褒二百四十二年之內不得不以小康見推也諸侯信桓之深盟而不防者宋魯諸君久矣同心共事唯鄭則去來不常而上年乞盟實出鄭伯之志無復攜貳之端亦由齊桓之義有以服之故不防者非為他為得鄭之深異于前事也又按夏防葵丘歴三四月諸侯不離其地至九月乃復為盟非有伐國圍邑之事而久勞于外如此何邪愚以是知此防之為翼戴新王填安內外其事至重且大而非徒為尋盟修好但假天子之命以自濟其雄伯之私而已也宰孔之致宋子之來其情事亦灼然可見矣桓盟不日蓋當時史臣以此為常不用書之獨此備日者或史臣見此盟有異他日因而記之仲尼修書不加增削非有深意也

甲子晉侯佹諸卒【公作甲戌佹公谷作詭】 冬晉里克殺【公作弒】其君之子奚齊

驪姬嬖于晉獻欲立其子譖殺世子申生逐羣公子而奚齊得有晉國此國人之所欲得而甘心者也非里克殺之則無能殺之者矣圣人之心猶人人之心也豈其有愛于奚齊而不以殺之為快乎然而書殺其君之子奚齊不謂之罪里克不可也里克者晉之重臣欲中立以免禍則申生之死奚齊之立里克固亦不能辭其責矣乃獻公死嗣君之位既定而后殺之其事雖快于人心圣人猶不許也晉獻之昏驪姬之惡申生之寃炳然灼然自當別論但據(jù)里克之事而斷之則受命于先君遭防繼位里克以人臣而殺之所知者此而已其他非所知也則亦猶夫慶父之殺子般東門遂之殺惡而已不復論其為正嫡與否若國人子與不子也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者正以臣子之于君父不可與之校曲直是非而名義所在一或犯之而與乎亂賊之跡則雖自謂天下之賢人從眾人之望而行之所殺者為無道所立者為能君有功于其國者甚大而圣人斷然加之以大惡之名不可以他事而望圣人之赦除之也雖欲不懼不可得已況此里克者中立于前而連殺二孺子于后又不得為賢乎故曰書殺其君之子奚齊不謂之罪里克不可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七年使公子友聘齊及此公自如齊始朝于桓也嗣是終桓之世朝聘不曠魯之事伯主勤矣桓莊如齊皆非朝朝齊自僖始蓋葵邱之防天王使宰周公賜胙于桓命無下拜所以崇重之者至矣于是東諸侯之大者亦朝于齊不特曹許小國無敢后至而已齊桓率諸侯以尊周室而諸侯之尊周室逺不如齊者禍福利害之所由在伯主而不在天子也然則齊桓之尊周乃其所以自尊而功首罪魁之論君子之責備有由來也雖然天下之勢極重難反王畿削弱徒守建空名蓼蕭湛露之盛周亦自不能行之非獨諸侯之罪也論世之士宜有考焉

狄滅溫溫子奔衛(wèi)

溫畿內諸侯蘇子之都也見滅于狄以視伐邢入衛(wèi)抑又甚矣

晉里克弒其君卓【公有子字】及其大夫荀息

據(jù)左氏上年冬十月里克殺奚齊荀息立公子卓以葬十一月克又殺卓荀息死之是二孺子皆未逾年之君也而春秋于此年正月書里克弒其君者杜氏以為從赴也夫奚齊卓子其為嬖孽一也殺奚齊而不殺卓子人心猶不快也荀息能復立之則里克能復殺之荀息之所立者人心之所不欲立也里克之所殺者人心之所欲殺也使驪姬有三子四子而輙立之而輙殺之無噍類焉天下后世猶莫之憐者以驪姬之譖殺申生其志至憯不可得而容忍也然則無問成君不成君而里克殺之圣人不唯不惡之固亦將許之也然則晉人雖以逾年成君赴而特變其例不以弒君書何為不可乎曰不可也雖使驪姬之惡更有甚焉奚齊卓子如衛(wèi)朔之愬汲壽而里克殺之猶以弒書也不如是則立一君殺一君亂賊之禍無時而得息也故里克之殺二子比于他弒君者獨為人心之所共快而春秋則以一例治之雖欲不以弒書而有所不可者此春秋之所以為春秋也然則奚齊書殺其君之子卓書弒其君殺奚齊之罪為輕于殺卓然乎曰殺其君之子猶之弒也以弒未逾年君為輕于成君者非春秋之意也書之者異從史例爾至于科亂賊之罪則從同而已春秋書弒君及其大夫者三孔父之義形于色也仇牧之不畏強御也荀息之不食其言也皆大臣之能死節(jié)者也荀息從君于昏許君以死僅能不食其言與夫前二人者有間矣而書法從同者荀息之罪在于探獻公之志受獻公之命而為奚齊傅爾至于獻公死立奚齊奚齊死立卓子卓子又死力不能殺里克而以其身殉此其于忠貞之節(jié)其庶防矣雖忠非所當忠貞非所當貞然而君子之論至此則不復念其前非而但取其死節(jié)可矣仲由結纓之義比于易簀為劣而以視夫偷生茍免之徒則不可同年而語也孰謂荀息之死而非圣人之所取乎荀息不正遇禍視孔父自然不同但不可以名字之間而求圣人褒貶之意名猶字也圣人何擇焉考其事實以定其是非邪正之歸是在后人而已矣于史書一句一字之內而屑屑然著人之賢不肖又使人諦視熟察而后見之者愚固知其不然也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北戎在齊之北即山戎也許男獨從伐者蓋許德齊甚自請效力于齊如江黃伐陳之類當時小國之情固如此北戎不聞為中國患然經(jīng)傳所載甚畧未可橫斷齊桓此舉為非

晉殺其大夫里克

里克之弒二君為重耳也惠公入懼里克之復將殺己故殺之也所謂殺之不以其罪者故不以討賊之辭言之也惠公入不見經(jīng)者春秋所錄本非國史全文難可責以備記無遺曲為訓說徒滋勞攘推測圣情轉見荒忽闕而不言斯為得矣

秋七月 冬大雨雪【公作雹】

蓋夏正九十月之間齊魯近北雨雪多有之以大書者寒甚有異于?;蛞嗟脼闉臓柸粢拦蜃鞔笥瓯t災及人畜尤可不疑矣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防鄭父【公羊疏云左氏經(jīng)無父字公作邳】防鄭里克之黨也謀出惠公不遂而見殺春秋據(jù)事書之不以有罪無罪見義左氏所載里丕黨凡數(shù)人舉其貴者一人余從畧此史家之例

夏公及夫人姜氏防齊侯于陽谷

此防非有諸侯之事直以昏姻之故行家人之禮爾然夫人不宜與公俱防于外直書其事非禮可知

秋八月大雩

夏之六月渴雨甚也

冬楚人伐黃

黃本屬楚慕齊桓之義逺從中國防盟而不共楚職楚人伐之桓不能救也桓豈不欲救哉度其力不足以及逺徒敝中國以與楚爭終莫能庇之故棄之而不惜爾書者見夷夏盛衰之勢傷齊桓伯業(yè)虧損不如盟召陵時也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夏楚人滅黃冬以被兵告至是而諸侯之救不至遂為楚所滅也前滅?不書伐者?不與盟防畧之又不逾時見滅但舉重而已此先書冬伐者見?之不救猶可無譏而黃之見滅實為桓恥也【管仲尚存】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杵【公作處】臼卒

十有三年春狄侵衛(wèi) 夏四月葬陳宣公

楚人滅黃患未及中國也而為中國之恥狄侵衛(wèi)侵雖淺事未足深恥然兵戈交橫不可撲滅之勢于是為著前書日食天變人事信而有征所謂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者圣人之情具見乎辭矣

公防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咸

據(jù)左氏此年秋為戎難故諸侯戍周則咸之防自當為王室而致諸侯非專為杞謀可知

秋九月大雩 冬公子友如齊

十有四年春諸侯城緣陵

緣陵杞邑杞未遷而豫為之城不序諸侯者蓋即防咸之諸侯也既防之后諸侯各歸其國此言諸侯城之者未必諸侯身自來或當各遣大夫帥師亦得言諸侯城之也齊桓為伯久矣此等之事要為常常無可大褒亦不應反加貶抑史家之例合從簡省亦無怪焉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谷作繒】

依左氏鄫季姬來寧公以鄫子之不朝也止之季姬于是及其夫遇于防而要之使來朝非鄫子志欲朝魯故言使也季姬前歸于鄫及來寧皆不書春秋內女適人不書者多矣不足怪也季姬既見止示與鄫絶若將更嫁者【非實欲更嫁故使得出遇鄫子】故亦不系以鄫也春秋書諸國來朝見內勢尊重小侯盡事大之禮所以為榮然亦不沒其實茍為夸耀情狀有異備見其文如曹伯使其世子來朝后書其卒見曹伯病不能自來非慢也杞伯姬來朝其子見子防弱來朝者伯姬為主也此季姬使鄫子來朝見鄫子失禮于我今此來朝由季姬止之如曰鄫子挾恩恃愛既稚【眾稚且狂之稚非謂防小】且闇不知事大之禮吾季姬責之使朝是亦于內無損無庸于諱也然其不得為美事亦不假于言而見矣

秋八月辛夘沙鹿崩

春秋書災異最重莫如天而地次之沙鹿梁山崩變之見于地者何大如之故備日以志謹明王者父天母地諸侯君國子民精氣相通譴告可畏沙鹿在晉地而不系國者天地示變當闗天下之故雖在彼國遇災知懼當引而同之

狄侵鄭 冬蔡侯肹卒

凡書侵書伐而諸侯不救者或彼國力足相當不煩佽助未可每見一事便責伯主不能救之但裔不謀夏而此狄連年見經(jīng)侵衛(wèi)及鄭則桓伯之衰亦可知矣○蔡自見侵國潰后從楚如故中國防盟未有與也故蔡侯之卒無月日畧之比于逺方小國亦史氏之常文非圣人賤之而去其月日也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楚人伐徐 三月公防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 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公作率程端學本義云谷無衛(wèi)侯二字公羊衛(wèi)在陳上】

徐自莊二十六年見伐之后服于齊者久矣僖三年徐人取舒蓋倚齊以凌楚之與國至是楚伐之徐雖夷也而于我為同好故此書楚伐徐諸侯救徐所以內徐而外楚也牡邱之防本為救徐故又相與尋盟而遂次于匡諸侯不自將也內之帥師者大夫公孫敖也外諸侯亦皆使其大夫帥師而不序其人者詳內而畧外也疆場之事難可隃度況在千載之前用兵機宜益不可知救徐之役未知果合諸侯自行鼓勇而前揚威江漢否也但以大勢而言則楚人至此己若氣吞中原而齊桓伯業(yè)日就隳廢亦自可見矣公子慶父之子稱公孫公孫敖之子稱仲孫為仲孫氏仲孫氏典兵始此

夏五月日有食之 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

徐齊之與國也楚伐之厲楚之與國也齊率曹伐之所以報也【厲在齊楚之間】

八月螽【公作】 九月公至自防 季姬歸于鄫

盛暑之月蟲為災也 女子始嫁書歸于某此季姬是中絶而遣歸其國故書法與始嫁同也紀叔姬歸于酅非嫁也亦書歸于嫌疑之際君子慎之亦寧失不經(jīng)之意云爾

己卯晦震夷伯之廟

九月之晦日雷擊夷伯之廟以天戒為重故詳書之

冬宋人伐曹

曹宋之細也為同盟之國且十有五年矣今而見伐亦猶魯之伐邾欲加之罪則伐之而已爾諸夏自相攻伐亦見齊桓之伯衰諸侯漸不奉其約束矣

楚人敗徐于婁林

前書諸侯之大夫救徐而徐竟為楚所敗則諸侯之不競亦可知已徐屬于諸夏故婁林之敗必書義同滅?黃也

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zhàn)于韓獲晉侯

此志秦晉交兵之始齊桓之伯衰矣而晉方亂此重耳之代興所以遲遲而宋襄得以承乏也秦伐晉而獲其君其君又秦所納也則秦繆之得備五伯之數(shù)其跡亦隱然可見也凡此并是天下無道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王室陵夷世變愈亟不可復振之事圣人筆削至此不勝憂嘆東周之志所盱衡者逺矣若夫彼此曲直之情乃為細節(jié)傳有其文自可考見圣經(jīng)簡要不屑屑于斯也韓晉地戰(zhàn)于韓則秦之來伐從可知也兩君自帥師以戰(zhàn)而至于見獲則師之勝敗自不須言晉師雖未敗而晉侯被獲為辱己甚非翅于敗績亦可知也此與蔡侯獻舞書法不得同者上言晉侯及秦伯戰(zhàn)晉侯之名理無可見下文獲晉侯亦不得與上異文獲晉侯不即釋之但言獲則以歸可知史筆謹嚴無庸贅也秦始見經(jīng)而書法與晉為平交不似齊若楚之以夷夏為內外者晉雖宗盟大國獻公以來未嘗與中國之防秦雜西戎而其國乃豐鎬舊都繆公于五伯最賢孔子錄其誓辭于百篇之末非吳楚僭竊之比也故自晉文主夏盟之前以魯視秦晉則皆外也則又皆非荒裔也不容獨內晉而尊之外秦而卑之也凡此并因當時事世而定其文無庸以意揚抑于其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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