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妙能陰魂拈著一根鐵棍,向寶珠一棍打去,寶珠昏絕,大叫一聲,早已死了。于是王老夫妻見了悲哭不止,想我二人單生他一個,今眼見得死了,如何是好?正是大限已到,怎能脫!即命家人備辦棺箱,收拾已畢。這是好色貪淫的結果,此后望我朝官商士庶人等,千萬莫學這寶珠也。
萬惡淫為首,百行孝為先。
那貪淫之事更甚于殺人。夫殺人必有所困而后殺之,或仇、為偷、為怒不等也。而貪淫一事,非謂其有仇于己,而后淫之也。故雖妓女亦不可淫。雖曰:“我有錢,然后得淫。”曰:“不然,此亦女人也。彼因父母貧窮,或因負累所致而賣身者也。故曰妓亦猶人耳,且不可犯,何況閨門處女,寡婦尼姑哉!”夫嫠婦 寡妻形單影只,遙遙歲月,守節(jié)原難?;蛞苑嵌Y犯之,或用巧計誘之,使他數(shù)載貞心片時掃地,新奸歡于黑夜,故夫哭于黃泉,祖宗發(fā)豎,鬼神皆怨。淫罪滔天,天地斷難寬宥者也。若云僧、道、尼姑,已經(jīng)出家,永斷情根,若加淫褻,與尋常淫惡又加一等。削發(fā)披緇,晨鐘暮鼓,戒律何等森嚴!以既歸空門之缽,而與之行淫,縱菩薩低眉,暫且由汝而逆天敗禮,此心自得過乎?此所以有無間地獄也。
又有閨房處女及笄 之年,情事未知,欲心已啟,或遇勾挑而斷臂已見貞,剖心以自烈,如此剛志能有幾人?是以鉆穴逾墻,較已嫁之女為易重,豈知一旦失身,終身抱垢,有慚花燭之宵,殊愧奠雁 之禮,琴瑟 必乖,家道非吉,淫罪滔天,天地斷難寬宥者也。且婦人一生名節(jié),自處女始,無如設計圈誘,是恣我片刻之欲,而損人終身之節(jié)。后來婚嫁,便為殘體。使其父母暗傷體面,夫家現(xiàn)被丑名??v使臨婚混過隱微,常覺羞慚。茍遇曾經(jīng)識面,局蹐 難施面目。即能教子成名,不節(jié)終歸虧損。即令守貞一世,已是清白玷污,豈不于女可恨,于男則罪大惡極矣!
婉孌少婦,貞心未固,烈志未堅。況且朝夕引誘,食物投其所好,衣服迎其所愛,容止笑貌得其歡心,況人心既非木石,孰能無情!但邪腸一軟,而茍合遂成。于是而玷門風、壞名節(jié),夫恥以為妻,子恥以為母,翁姑恥以為媳,父母恥以為女,族黨因之而含羞,戚友因之而蒙垢,辱及祖宗,污流數(shù)代,誰職其咎?淫罪滔天,天地斷不容者也。
有夫婦容后于父子兄弟淫人者,不獨亂夫婦之倫,并亂人父子兄弟,甚至使彼祖先有不韻非類之痛,神誅鬼責,豈能追乎?乃有為人饑寒躬苦,萬不得已,將女賣于他人,原是痛心切齒之事。為人主者,當如己女看待,勿行污辱。若以盆里食,階前草,隨身近便,恣意淫欲,且久遭幽閉,不使婚配,此亦重于尋常淫惡。當與寡婦處女同遵明訓。
又人家女婢,最易淫奸,皆以此為世俗尋常,無傷陰德,不知婢亦人女乎?特貧于我女耳!其受惜之心,實與我女無所異者。以禮遣嫁,則亦良家夫婦矣。茍從而亂之,是即淫人之妻女矣。天地又豈得能寬假而不加譴責乎?人于婢女不肯留心于恤,稍有姿色,即行奸淫,但情衰愛馳,又復轉賣,但取價值,無問失所。甚或死于毒婦之手,淪于淫娼之家,而獨不思彼離其父母而歸于我者,即以我為父母矣,忍令摧殘棄擲若如此者乎?平心思之,通身汗下矣。婢女二十歲即當擇配,不宜禁錮終身,以損無窮之德也。
又每見少年仆婦,執(zhí)役房幃 ,見其有色,即肆意淫亂,使其夫知之,小則萌跋扈之心,大則懷殺主之意。即或不知,而或奸而生子,是使我為父也。忍乎哉?即不生子,而堂堂七尺則與奴隸下賤受此敗柳殘花,屑乎哉?則其罪即輕于良家婦,而禍之烈殆有甚焉!然陰律斷淫罪未當,曰淫婢女仆婦者減一等論,則其罪無異于良家。臧獲婦女,多被凌逼以為分,固然耳。試思此輩,皆良民,因貧窮鬻身,或因官勢投充,既役其身,復亂其妻母,作何消受?及亂而生子,則淪主為仆,使此子事我之子,是兄弟相主仆也;萬一生女有色,已復亂之,是父奸其女也;己之子侄復亂之?是兄弟姊妹相奸也。聚塵宣淫,廉恥盡喪,后遂不可窮詰。
嗟乎!今有人于此罵其子女為藏獲者,必怫然怒,攘臂而起矣!以淫色之故,乃使祖父相承之血脈自我而亂,豈不傷哉!今之主人者,多以非禮辱使仆婦,甚至宿其將嫁之女,奸其初婚之媳,使其含忍恥不可對人。至于貧人之婦,或資乳食糊口,彼既撫抱我之子,不為無功,我反從而淫亂之,其為神之所怒,不亦宜乎?凡雇乳婦擇其少艾者,冀其多乳,非漁色 ,彼應募而來,舍其子女,離其夫妻,三年鞠育,倍勞于嫡母。午夜凄涼,尤苦于孀居;其夫鰥守空床,心憂失節(jié),困于窮苦,無可奈何。為主人者,誠以禮自待,戒勿相犯,子女必昌。
夫世間男女之事,最易濡染,然形極勢阻,或禁其欲而不得肆,至若花街柳巷以為風月場中,不任妨人取樂,余以為不然。夫娼優(yōu)須賤,然當其初幼,父母一般愛惜,指望日后嫁一好人,永遠作一親戚往來,迨年齒稍長,或為官糧所逼,或為官債所凌。隨入火坑,脫身無計,獨居則淚眼愁眉。逢人則強歡假笑,欲舍此而從良,鴇母從而壓制之。稍有人心者,正宜深惻憫;而乃視為閑花野草,豈非與于不仁之甚者也?舉世所習為不怪者,無如狎妓。意殆謂既酬以金,淫不為害,豈知其害甚大,且無論破家傷身,能保妓不孕乎?孕而產(chǎn)女,則己之女為娼;即孕而生男,人皆非笑;羞不肯認,則己之子亦得淪于污賤下流矣。嗟乎!以淫色故而亂祖宗相承之血脈,豈不傷哉!
世有別種狂癡,漁獵男女,往往外借朋友之名,陰圖夫婦之好,以同形體,創(chuàng)天地,未有之殺,淫其幼者,何異吾子吾孫;淫其稍長者,何異吾弟吾侄?兄與之謂何而淪污若此?而稍知禮義者,當必翻然改悟矣!夫男女私媾,已同禽獸哉。更比昵孌童,以同形體,巧為淫合,倘私心竊思,成何面目?且群小狎邪,變亂家規(guī),引狼入室,害更有不可勝言者。此皆戒邪之妙旨。子因謬擬此傳,實欲天下人皆以忠孝廉節(jié)為心,為善去惡,少怒勿淫為望。故抄其大略以為警世之小補云爾。
閑話休提,且說圣天子與日青在路上東游西玩,甚是自得。一日行至一處叫段家莊,但見:
蒼松棲鶴枝枝秀,綠竹交加數(shù)百竿。
老樹龍吟聲徹耳,風移林影漸生寒。
又只見那農(nóng)夫在陌上鼓腹謳歌,欣欣自樂;牧童在樹陰之下踏踏歌聲,悠悠笛韻。正是:
太平天子樂,盛世庶民安。
欲知以后事,下回細詳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