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道德真經(jīng)解義卷之十

登仕郎臣章安撰義

德經(jīng)

吾言甚易知章第七十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御注曰：道炳而易見也，故載之言則甚易知要而易守也，故見之事則甚易行。孟子曰，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故道無難而天下無不能，有難不能者，不知反求諸己耳。臣義曰：圣人之言，明道析理而已，故其為教，皆本乎性命之固然，而松其蔽也，反己則得之，非難知難行

也，惟拾近圖遠(yuǎn)，徇末失本，求諸在外，溺於多言，汨於多事，而莫得其宗，故莫能知，莫能行。

言有宗，事有君。

御注曰：言不勝窮也，而理為之本。事不勝應(yīng)也，而道為之主。順理而索，循道而行，天下無難矣。

臣義曰：言宗於理，得理則忘言，而理為之本。事君於道，得道則無事，而事為之末。

夫惟無知，是以不吾知也。

御注曰：小夫之知，不離乎竿牘，雖曰有知而實(shí)無知也，夫豈足以知道？

臣義曰：言之宗，事之君，且不知，人豈吾知也，知吾則知道。

知我者稀，則我貴矣。

御注曰：有高世之行者，見非於眾，有獨(dú)智之慮者，見驚於民，故有以少為貴者。

臣義曰：我道大，故知者稀，知者稀，則我貴矣。貴於道，故莫之爵，而常自貴。

是以圣人被褐懷玉。

御注曰：圣人藏於天下，而不自街常。

臣義曰：有道則不矜於外，而退藏於密。

知不知章第七十一

知不知，尚矣。

御注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知之外矣，不知內(nèi)矣，知之淺矣，不知深矣。知曰不知，是謂真知道之至也，故曰尚矣。臣義曰：介然有知，道之失也，復(fù)乎無知，其知尚矣。

不知知，病矣。

御注曰：不知至道之精，而知事物之粗，不知至道之極，而知事物之末，方且為緒使，方且為物紋，而日趨於憂患之涂，故病。

臣義曰：不知道，而自以為知，所知者事物之在外者爾。以其妄見而為真知，其病大矣。

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御注曰：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

臣義曰：病而不知其病，其病不可治，惟知其病，故不病。

圣人之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御注曰：圣人素逝而恥通於事，立本而知通於神，有真知也。而常若不知，是以不病。

臣義曰：圣人之不病，真知也。以知為病，常若不知，故不病。

民不畏威章第七十二

民不畏威，則大威至矣。

御注曰：小人以小惡為無傷，而弗去也。故惡積而不可排，《易》曰荷校滅耳，兇。

臣義曰：民以不畏，故卒陷於禍患。

無狹其所居，

御注曰：居者，性之宅，人之性至大不可圍，而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狹其所居故也。擴(kuò)而充之，則充滿天地，包裹六極，無自而不可，《孟子》曰：居天下之廣居。

臣義曰：性宅為天下之廣居，日與物偽接構(gòu)，柴塞而敝於一曲，居之所以狹也。

無厭其所生。

御注曰：生者，氣之聚，人之生通乎物之所造，而厭其所生者，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桔之反復(fù)，則夜氣不足以存彼，保合太和，而無中道夭者，無厭其所生故也。

臣義曰：人生於道，本實(shí)一政，不遷於物，則通物所造。性以情動(dòng)，情隨物遷，故氣喪神敝，精虧形去，而生不自保，厭其所生而不知也。抱一反樸，全精體神，至於與道長久，可謂無厭其生。

夫惟不厭，是以不厭。

御注曰：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

臣義曰：不厭其生，故其生不厭。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

御注曰：圣人有自知之明，而不自見，以矜其能。有自愛之仁，而不自貴以臨物。若是者，處物不傷物，物莫之能傷也。方且樂天而無憂，何威怒之足畏乎？圣人之所去取，抑可見矣。

臣義曰：圣人神全於己，固自知也。不自見者，不有己以矜人。道在於我，固自愛也。不自貴者，物我且忘矣，我何貴於物哉。狹其所居，厭其所生，自見自貴，所謂彼也，反之所謂此也。

勇於敢則殺章第七十三

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

御注曰：剛強(qiáng)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勇於敢者，能勇而已。能勇而不能怯，非成材也，適足以殺其軀而已。故子路好勇，孔子以謂無所取材。勇於不敢，則知所以持后。持后者處先之道也?！读凶印吩?，天下有常然之道，曰柔。

臣義曰：能勇者失於暴，故其性．殘忍，而視人如草管，故其事還以殺。持后者不輕敵，故其性仁愛，而視民如傷，故其事還以活。

此兩者，或利或害。

御注曰：有所正者，有所差。有所拂者，有所宜。

臣義曰：勇於殺，用兵之事也。勇於不敢，用兵之道也。道之與事，或利或害，概可見矣。然奇變無常，故於正而有所差，於拂而有所宜。

天之所惡，孰知其故？

御注曰：畸於人者，伴於天。人之所利，天之所惡。人孰從而知之？

臣義曰：勇於敢殺，人之所利也，天之所惡者，天之德好生故也。人之所利，而不知天之所惡，故曰孰知其故。

是以圣人猶難之。

御注曰：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雖圣人不敢易也。

臣義曰：禹征三苗而聽益之贊，其難如此，故圣人要乎順天而不敢易。

天之道，不爭而善勝，

御注曰：萬物之出，與之出而不辭，萬物之歸，與之歸而不逢。是謂不爭。消息滿虛，物之與俱，而萬物之多，皆所受命，是謂不爭而善勝。

臣義曰：萬物之生也，任其所自生。萬物之殺也，聽其所自殺，無事於爭也。萬物冒於天之覆被而受命焉，善勝至矣。

不言而善應(yīng)，

御注曰：天何言哉？變以雷風(fēng)，示以福禍，無毫厘之差，有影響之應(yīng)。

臣義曰：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善惡之應(yīng)，無毫厘差不，善應(yīng)如此。不召而自來。

御注曰：有所受命，則出命者能召之矣。萬物之紛錯(cuò)，而天有以制其命，孰得而召之？健行不息，任一氣之自運(yùn)而已。

臣義曰：召而至者，臣子之義。天制萬物之命，尊之至也，其孰能召？一氣自運(yùn)，固非使然。

坦然而善謀。

御注曰：德行恒易以知險(xiǎn)。

臣義曰：恒易故坦然，知險(xiǎn)故善謀。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

御注曰：密而有間，人所為也，天則雖疏而無間。積善積惡，殃慶各以其類至，所以為不失。且爭而后勝，言而后應(yīng)者，人也。天則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yīng)，召之則至。難於知天者，人也。天則不召而自來，坦然而善謀，惟圣人為能體此，故不就利，不違害，常利而無害，所以與天合德，異夫勇於敢者。

臣義曰：天之覆物，不以善惡為間，廣博無際，恢恢然孰知其極也。禍福災(zāi)祥，各以類至，雖遲速特未定，然報(bào)應(yīng)無有免者，故曰不失。

民常不田界章第七十四

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御注曰：民有常心，其生可樂。茍無常心，何死之畏？釿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決焉，是謂以死懼之，民將抵冒而終不化。

臣義曰：民忘其所自愛，失其全生之理，俗雕民弊，抵法冒禁，至於六親不得相保，困於涂炭，瘠於溝壑，雖生曾不若死之為愈，此死之不畏也。上不以道治，至於民不畏死，而猶將以死懼之，期底於治，不亦難乎。

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豈執(zhí)而殺之，孰敢？

御注曰：天下樂其生而重犯法矣，然后奇言者有誅，異行者有禁。茍卿所謂犯治之罪，固重也。

臣義曰：民知生之可樂，則知死之可畏，畏死則重犯法。

常有司殺者殺，而代司殺者殺，是代大匠斲。

御注曰：上必?zé)o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而為天下用，不易之道也。代司殺者殺，代大匠斲，是上與下同德，倒道而言，逢道而說，人之所治也，安能治人？文王罔攸兼於庶言

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yàn)槭枪室病?/p>

臣義曰：無為者君道，有為者臣道，君尊臣卑，上下之分有常而不紊。君仰成於下，臣服勤以恭上，故大治也。國有常刑，司殺者殺，茍代其殺，則殺不以典，非當(dāng)刑也。是代大匠斲，反所自傷爾。

夫代大匠斲，希有不傷其手矣。

御注曰：代斲且不免於傷，況代殺乎？此古之人所以貴夫無為也。無為也，則任事者責(zé)矣。

臣義曰：非其所任而任之，斯失矣。大匠以斧斤為用也，代之必傷其手。司殺以刑戮為事也，代之則刑斯濫矣。所以傷民也，民傷乃所自傷。

民之饑章第七十五

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也，是以饑。

御注曰：賦重則田萊多荒，民不足於食。

臣義曰：五谷，民恃之以生，而賦於上也，為多，故民食不足。

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也，是以難治。

御注曰：政煩則奸偽滋起，民失其樸。

臣義曰：上有為益煩，則民應(yīng)之益巧，所以難治。

人之輕死，以其生生之厚也，是以輕死。

御注曰：矜生大厚，則欲利甚動(dòng)，放僻邪侈，無不為已。

臣義曰：矜生厚則求欲無已，傷生而不自愛也。

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也。

御注曰：《莊子》曰：達(dá)生之情者，不務(wù)生之所無以為。無以生為者，不務(wù)生之所無以為。棄事而遺生故也。棄事則形不勞，遺生則精不虧，形全精復(fù)，與天為一，所以賢於貴生。貴生則異於輕死，遺生則賢於貴生。推所以善吾生者，而施之於民，則薄稅斂，簡刑罰，家給人足，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帝王之極功也。

臣義曰：無以生為者，任理之自爾。非務(wù)有為於生也，蓋不有其生，則其生常全，形不勞於事，精不虧其全，故也。貴生賢於輕死爾，知生之可貴，曾不知所以全生之為本也。

人之生章第七十六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jiān)強(qiáng)。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jiān)強(qiáng)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

御注曰：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陽以發(fā)生為德，陰以肅殺為事。方其肅殺，則沖和喪矣。故曰堅(jiān)強(qiáng)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臣義曰：柔弱道之用，故為生之徒。強(qiáng)粱者不得其死，故為死之徒。死則沖和喪而反生理，故堅(jiān)強(qiáng)。

是以兵強(qiáng)則不勝，

御注曰：抗兵相加，則哀者勝矣。

臣義曰：以強(qiáng)為勝，必有勝之者矣。木強(qiáng)則共。

御注曰：拱把之桐梓，人皆知養(yǎng)之，強(qiáng)則伐而共之矣。

臣義曰：木強(qiáng)則伐。

故堅(jiān)強(qiáng)居下，柔弱處上。

御注曰：柔之勝剛，弱之勝強(qiáng)，老氏之道術(shù)有在於是?！肚f子》曰，以懦弱謙下為表。

臣義曰：老氏以柔弱為本，道術(shù)之妙，在是也。

天之道章第七十七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bǔ)之。

御注曰：道無益損，物有盈虛，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者，圣人之所保也。降而在物，則天地盈虛，與時(shí)消息，而況於人乎？天之道以中為至，故高者抑之，不至於有余。下者舉之，不至於不足。將來者進(jìn)，成功者退，四時(shí)運(yùn)行，各得其序。

臣義曰：益損盈虛，迭運(yùn)迭旋，皆反於極，本乎自然也。高者有余者，皆盈益者也，故必抑必?fù)p。下者不足者，皆損虛也，故必舉叉補(bǔ)。皆自然之理，故天之道其猶張弓，必薪乎得中而后已。

天之道，損有余補(bǔ)不足。

御注曰：滿招損，謙得益，時(shí)乃天道。

臣義曰：惡盈也，故損有余，好謙也，故補(bǔ)不足。

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

御注曰：人心排下而進(jìn)上，虐榮獨(dú)而畏高明。

臣義曰：凌其不足而損之，求為己之益，畏其有余而奉之，求為己之悅。

孰能損有余而奉不足於天下者，其唯道乎？

御注曰：不虐榮獨(dú)，而罄者與之。不畏高明，而饒者損之，非有道者不

臣義曰：罄者與之，使無不足之累。饒者損之，使無過滿之災(zāi)，唯道為能

是以圣人為而不恃，功成不居，其不欲見賢耶。

御注曰：不恃其為，故無自伐之心。不居其功，故無自滿之志。人皆飾智，己獨(dú)若愚，人皆求勝，己獨(dú)曲全，惟不欲見賢也，故常無損，得天之道。

臣義曰：圣人體道在天下，故能以有余奉天下，非以有余為恃也。為而不自恃，功成而不處者，不欲自伐自滿以見其賢爾。賢以業(yè)言也，有余者，己之道，以己之先覺覺后覺，以己之先知覺后知，其下至於輕稅薄賦，散利於天下，而不收於上，皆所謂以有余奉天下。唯不見賢，故下不知帝力。此圣人與天同德也，故曰得天之道。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jiān)強(qiáng)者，莫之能先，以其無以易之也。

御注曰：《易》以井喻性，言其不改。老氏謂水幾于道，以其無以易之也。有以易之，則徇人而失己，烏能勝物？惟無以易之，故萬變而常一，物無得而勝之者。

臣義曰：水之性，隨器任形，曲直方圓，與之為變，至柔至弱，然攻彼堅(jiān)強(qiáng)，莫之能勝者，以其性不易於變，其體常冥於一，此柔弱所以能擅其勝也。

柔之勝剛，弱之勝強(qiáng)，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

御注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

臣義曰：觀水之攻堅(jiān)強(qiáng)，則莫不知柔弱之為勝，是知之所及也。然莫之能行者，有已以好勝，而仁不能守也。

是以圣人言：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

御注曰：川澤納污，山藪藏疾，國君含垢，體道之虛，而所受彌廣，則為物之歸，而所制彌遠(yuǎn)。經(jīng)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臣義曰：水幾於道，故圣人體水以為德，柔弱善下，藏垢納污，無所不容，而無善惡、小大、潔污、遠(yuǎn)邇之間，故可以主社稷，王天下。

正言若反。

御注曰：言豈一端而已，反于物而合于道，是謂天下之至正。

臣義曰：言其受垢不祥，謂之社稷主、天下王，斯圣人之正言也。其言若反於俗，蓋反俗所以為正也。故曰反於物而合於道，是謂天下之至正。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者，必有余怨。安可以為善？

御注曰：復(fù)偉者，不折鎮(zhèn)干，雖有快心者，不怨飄瓦，故無余怨。愛人者，害人之本也。偃兵者，造兵之本也。安可以為善？

臣義曰：古之善治人者，使之自治，非有以治之也。民之情，蕩於利欲，而淫侈爭奪以自蔥，求得其欲而已。上之人，設(shè)為禁令刑誅，一切治之，天下不得其欲，怨之所由生也。大怨者，民之欲亦大矣，以不得所欲，故謂之大怨。以民之有是怨也，於是又欲調(diào)和而禁治之，禮樂教化，賞刑號令，無所不至，所以調(diào)和禁治之也。而天下益有余怨，故圣人所以執(zhí)左契也。

是以圣人執(zhí)左契，而不責(zé)于人。

御注曰：圣人循大變而無所湮，受而喜之，故無責(zé)于人，人亦無責(zé)焉。契有左右，以別取予，執(zhí)左契者，予之而已。

臣義曰：執(zhí)左契，則無為而付當(dāng)於自然，不從事於物，任萬物之自至，吾應(yīng)其至，與之為合爾。常任天下之責(zé)，未始責(zé)於人也。

故有德司契，

御注曰：以德分人，謂之圣。

臣義曰：不德之德，所以司契也。

無德司徹。

御注曰：樂通物，非圣人也，無德者，不自得其得，而得人之得，方且物物求通而有和怨之心焉，茲，徹也，只所以為蔽，《莊子》曰：喪己于物者，謂之蔽蒙之民?！〕剂x曰：無得於己，求徹於物，蔽蒙甚矣。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御注曰：善則與之，何親之有？

臣義曰：和大怨，不可以為善而有德。司契者，謂之善人，天道之所與也。

小國寡民章第八十

小國寡民。

御注曰：廣土眾民，則事不勝應(yīng)，智不勝察，德自此衰，刑自此起，后世之亂，自此始矣。老氏當(dāng)周之末，厭周之亂，原道之意，寓之于書，方且易文勝之敝俗，而躋之淳厚之域，故以小國寡民為言，蓋至德之世，自容成氏至于神農(nóng)，十有二君，號稱至治者，以此而已。

臣義曰：國小則其事易治，民寡則欲易足。事易治則忘衍智，欲易足則無巧偽，然后可以反樸復(fù)古也。

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也。

御注曰：一而不黨，無眾至之累。

臣義曰：人各安其分，各遂其生，無朋比#2群聚之累，雖器有什伯，無所用之。

使民重死而不遠(yuǎn)徙。

御注曰：其生可樂，其死可葬，故民不輕死而之四方?？鬃釉唬荷鲜涞?，民散久矣。遠(yuǎn)徙之謂歟？

臣義曰：知生之可樂而安其生，故重死。知業(yè)之為本，而樂其業(yè)，故不遠(yuǎn)徙。

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御注曰：山無蹊隧，澤無舟梁，同乎無知，其德不離。無絕險(xiǎn)之跡，故雖有舟輿，無所乘之。無攻戰(zhàn)之患，故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臣義曰：安其生，樂其業(yè)，無事於動(dòng)也。雖有舟輿，無所乘，無事於爭也。雖有甲兵無所陳，足乎性分，樂於自得者然也。

使民復(fù)結(jié)繩而用之。

御注曰：紀(jì)要而已，不假書契。

臣義曰：有不信，有書契，民復(fù)古，則信於結(jié)繩。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yè)。

御注曰：耕而食，織而衣，含哺而嬉，鼓腹而游，民能已此矣。止分故甘，去華故美，不擾故安，存生故樂。

臣義曰：甘其食，不待滋味而甘也，甘其分而已。美其服者，不待華綺而美也，美其衣而已。安其居，則無所往而不自安。樂其俗，則無所處而不自樂。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使民至老死不相與往來。

御注曰：居相比也，聲相聞也，而不相與往來，當(dāng)是時(shí)也，無欲無求，莫之為而常自然，此之謂至德。

臣義曰：噓噓為仁，孑孑為義，此民所以尚往來也。至德之世，民相忘於自得之場，無欲於己，無求於人，相望相聞之間，至老死不相往來，然則惡有傲情作偽，相為容悅之弊耶。

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

信言不美，

御注曰：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關(guān)百圣而不慚，歷萬世而無弊。

臣義曰：信言者，信於道，非茍人之好也，不可以投俗，此世俗所以不美也。美言不信。

御注曰：貌言華也，從事華辭，以支為旨，故不足于信。

臣義曰：美好之言，可以悅?cè)?，非信於道也，故於信為不足?/p>

善者不辯，

御注曰：辭尚體要，言而當(dāng)法。

臣義曰：善者不待辮而善自明，故其言簡約而不費(fèi)。

辯者不善。

御注曰：多駢旁枝，而失天下之至正。

臣義曰：辯以求明，辭費(fèi)寡理，故曰不善。

知者不博，

御注曰：知道之微者，反要而已。

臣義曰：道一而已，非博者所能知?！》匆?jiǎng)t復(fù)乎無知，何事於博。

博者不知。

御注曰：聞見之多，不如其約也?！肚f子》曰：博之不必知，辯之不必慧。

臣義曰：博有溺心之累，益博而益不知?jiǎng)?wù)外故也。聞見自外至，故歌其博。自知?jiǎng)t知其性，知其性則知天矣，故不如其約。

圣人無積。

御注曰：有積也，故不足。無藏也，故有余。《莊子》曰：圣道運(yùn)而無所積?？鬃釉唬呵鹗且匀兆?。

臣義曰：圣人至虛而無物，何積之有？以至無供天下萬物之求也。茍有積而散之，則積有時(shí)而盡矣，惟其無積，此圣道之所運(yùn)也。

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御注曰：善貸且成，而未嘗費(fèi)我。萬物皆往資焉，而不匱。

臣義曰：人所不能為，待我而后為者，謂之為。人之所亡，待我而后有者，謂之與。圣人所為所與，皆本乎道，故於己無費(fèi)，於己無乏。

天之道，利而不害。

御注曰：乾始能以美利天下，不言所利，而物實(shí)利之，未始有害。

臣義曰：生其所自生，成其所自成，美利萬物，而不言所利，何害之有？是天之道。

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御注曰：順而不逆，其動(dòng)若水，應(yīng)而不藏，其靜若鑒，和而不唱，其應(yīng)若響，雖為也，而為出于無為。體天而已，何爭之有？茲德也，而同乎道，故德經(jīng)終焉。

臣義曰：圣人虛己以應(yīng)世，無為而體道，付一氣之自運(yùn)，遂萬物於自然，其動(dòng)也頓，若水不逆。其靜也明，若鑒不藏。物來來感應(yīng)之如響，

其為出於無有者也，無為則無我，無我則無物，物我且忘，何爭之有。為而不爭，體道故也。老氏明道德之意，其要在乎柔弱不爭為本，故以圣人之道為而不爭終焉。惟得道者為能與此，故於德經(jīng)之終言之。

宋徽宗道德真經(jīng)解義卷之十竟

#1原作『惟』，據(jù)下文『故其性仁愛』 句，知『惟』當(dāng)作『性』。

#2原作『此』，依義當(dāng)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