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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苓逝世七十周年:“奧運三問”與“愛國三問”再省思

2021年2月23日,是南開創(chuàng)始人張伯苓(1876.4.5-1951.2.23)逝世七十周年的日子。

2021年2月23日,是南開創(chuàng)始人張伯苓(1876.4.5-1951.2.23)逝世七十周年的日子。

天津南開大學張伯苓雕像。

天津南開大學張伯苓雕像。

因張伯苓晚年任職國民政府,引發(fā)較大爭議,在張伯苓逝世的前三十年中,以比較客觀的態(tài)度評述張伯苓,要面臨非常巨大的政治壓力。大陸對張伯苓,曾經(jīng)以冷淡、諱言為主,更一度有“奴化教育”之惡謚;臺灣地區(qū)亦出現(xiàn)了服務(wù)于政治需要而炮制的偽文獻“張校長伯苓晚年遺囑”。1979年,張伯苓骨灰被妥善安葬于天津烈士陵園,官方致祭時稱之為“愛國教育家”。1981年,梁吉生的長文《愛國的教育家張伯苓》是文革結(jié)束后首篇系統(tǒng)論述張伯苓思想的學術(shù)專論,為張伯苓研究奠定了基礎(chǔ)。歷經(jīng)整整三十年的波折,張伯苓才由“蓋棺”而漸得研究,而形成“定論”。

七十年后回首,南開學校可以說是張伯苓留下的物質(zhì)遺產(chǎn),并已經(jīng)“私立非私有”地進入到社會領(lǐng)域。那么,何為張伯苓留下的精神財富?在今天,普通人聽到張伯苓這個名字,除了南開創(chuàng)始人,還會想到什么?

張伯苓較少系統(tǒng)性的教育思想論著,但演講、言論富有感染力,當時即有較大影響,如張學良(1901-2001)早年就因聽了張伯苓“中國不亡,有我”的著名演講,一時振起愛國激情,直至晚年仍念念不忘。為今人所熟知的“奧運三問”與“愛國三問”,也是張伯苓似不經(jīng)意而發(fā),但卻流播廣泛、內(nèi)涵深刻,值得不斷省思——此類言論,與張伯苓終生致力的中學、大學教育理念關(guān)系似乎較遠,但卻揭示出這位教育家的另一面向:教育辦學固然是張伯苓生平中最閃光的成就,而在其背后,仍含有改造國民文化教育的深層關(guān)懷,其歷史影響也因之超越一城一校。某種程度上,南開學校只是張伯苓改良社會的小試驗場。張伯苓的思想遺產(chǎn),在今天還沒有被完全發(fā)掘、解讀。

體育的深意:重看“奧運三問”

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以前,張伯苓最為人熟知的頭銜也許是“中國奧運第一人”。

向前再推一百年,張伯苓的一篇演講發(fā)表在天津基督教青年會所辦的英文刊物《星期報》(Tientsin Young Men,1908.5.23)上,其內(nèi)容是介紹古代奧運會的歷史、現(xiàn)代奧林匹克運動的現(xiàn)狀,還特別建議中國應(yīng)派遣選手參加奧運會,并且力爭申奧。這一演講后來被凝練為著名的“奧運三問”,即:

中國何時能派人參加奧運會?

中國何時能夠派支隊伍參加奧運會?

中國何時能夠舉辦奧運會?

在積貧積弱的清季時期,為何要專門考察、推重與民生看上去無甚關(guān)系的奧運會?縱覽張伯苓一生教育言論、社會行跡,體育的地位實在重要。若論核心,不外乎“體育救國”與“以體育人”。

何為“體育救國”?

我們首先須得知道,體育從來不是單純的競技,而始終與世界政治、地域分歧密切糾纏,由體育引發(fā)糾紛的歷史案例,實在指不勝屈。這在張伯苓的時代更是明顯。

張伯苓參與發(fā)起的遠東運動會(原名遠東奧林匹克運動會),宗旨為“協(xié)助增進各種經(jīng)濟運動之事業(yè),發(fā)展各種競技運動之組織,并增進運動之興趣,發(fā)揚高尚之精神”,但實際上與東亞政治主權(quán)之爭始終關(guān)系密切,運動員“各為其國家振發(fā)尚武精神”(《遠東運動會紀事(十一)》,《時報》1915年5月16日)。如第二屆遠東運動會(1915.5)在上海舉行,當時正逢“二十一條”之爭端最劇之時,就讀于南開學校、綽號“飛毛腿”的郭毓彬(1892-1981)在“八百八十碼賽跑”和“一英里賽跑”力挫日本選手(注:相關(guān)研究多說戰(zhàn)勝日本選手吉子英,然吉子英實際為北京運動員,此說甚非),兩奪金牌,這不僅是中國選手首次在國際賽場上奪標,也在當時成為民族精神的一針興奮劑,時人曰:“錦標竟為著名之大老病國所得,此亦差足自豪者歟”(狄侃:《參觀遠東運動會記》,《復(fù)旦》1915年第1期)、“中國人到底不弱,茍能勉力上進,則豈特區(qū)區(qū)運動可以優(yōu)勝他國,舉凡國力文化亦必有出類拔萃之日”(霆公:《再記遠東運動會》,《協(xié)和報》1915年第30期)。郭毓彬凱旋,校友周恩來(1898-1976)特別率同學手持錦旗在校門口迎接,并為郭氏召開慶功大會。這一事跡也被張伯苓在此后演講中多次提及,稱之為“南開精神”。

而著名的“中國出征奧運第一人”劉長春(1909-1983)拒絕代表偽滿洲國參加第十屆奧運會,此爭議之背后與九一八事件后日本侵華的野心關(guān)系密切。斯時,劉長春憤然回應(yīng)將以中國運動員身份參賽:“予乃堂堂中華民國之人民,此行自然是代表中國。”(另一說為“茍余之良心尚在,熱血尚流,又豈能忘掉祖國,而為傀儡偽國做馬牛?!保埐叩玫较⒑?,馬上聯(lián)系中國體育組織急電國際奧委會為劉長春報名,由張學良捐獻8000銀元,資助劉長春前往洛杉磯,此為今人所熟知之故實。而需順帶提及的是:從日文史料看,第八屆遠東運動會(1927.8)的日方報道中,就有著非常軍國主義式的表述——“我軍光榮成為優(yōu)勝國,獲得了閃耀著菊花御紋的天皇杯?!保ā秶H寫真情報》,1927年“特輯十月號”)。至1934年遠東運動會的停止,也正與日本強力施壓,欲令偽滿洲國獲取參賽資格密切相關(guān)——本年,在天津舉辦的第十八屆華北運動會開幕式上,400多名南開學校的啦啦隊隊員,在有“海怪”之稱的隊長,也是南開校父嚴修之孫嚴仁穎(1913-1953)的指揮下,突然用黑白色手旗打出“勿忘國恥、收復(fù)失地”八個大字,震撼全場。轉(zhuǎn)日,日本駐華大使館向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提出抗議,這也成為南開在抗戰(zhàn)期間慘遭轟炸的原因之一。

不過,若只將體育看作是服務(wù)現(xiàn)實政治、提升民氣的手段,未免小覷了張伯苓的思想深度。張伯苓在興辦南開時大力提倡的“以體育人”,源于其接受的現(xiàn)代教育與督教觀念,實際兼有教育理念和社會改造兩大意圖,故南開學校在體育方面格外成績卓著,允為全國冠冕。

張伯苓十三歲時考入北洋水師學堂,剛剛畢業(yè),未及登艦,即遭逢甲午海戰(zhàn)、北洋水師覆沒的敗績。他親眼目睹“國幟三易”的大恥辱,中國士兵的衰弱,對張伯苓產(chǎn)生巨大的刺激。因此,南開教育始終切重體育,并且明確聲明“強我種族,體育為先”。在南開校內(nèi),“教育里沒有了體育,教育就不完全”“不認識體育的人,不應(yīng)該做學校校長”(周立中:《張伯苓先生事跡》,《張故校長伯苓先生八旬誕辰紀念冊》)之說影響甚深。張伯苓本人擅長體育運動,在執(zhí)教嚴氏家館之時,張伯苓嘗試將近代教育理念引入私塾,其中就含有體育教育的嘗試,包括徑賽、足球、啞鈴、體操、臺球等等。胡適譽之曰:“承認科學和體育在教育上的地位,在師生的共同學習和娛樂中建立自由而民主的往來,在當時都是頗不尋常的試驗。正是這些,標志了年輕的教師張伯苓,乃中國教育新哲學的創(chuàng)立者之一?!保êm:《張伯苓:一代師表》,《別有中華:張伯苓七十壽誕紀念文集》)從直接的教育效果來說,南開學生中運動健將甚多,其特點是德育、智育、體育均衡發(fā)展。如前文所提及的郭毓彬,50年代即在北師大被評為生物學系二級教授,南開院士校友中特別擅長體育的也有很多人(參見胡海龍:《從南開的“院士”說開去》)。

張伯苓的體育教育理念,除旨在健壯學生體魄外,還特別提出體育對人格的促進作用。張伯苓用“仁俠”翻譯英文Sportsmanship,指出體育的根本在于合作、公平。南開學校體育主任章輯五(1891-1975)撰有《南開之運動》,并擬出數(shù)十條“仁俠”的具體標準,對運動員、觀眾、裁判所應(yīng)持有的體育道德,都有詳盡規(guī)范。張伯苓稱:“正當?shù)氖”炔徽數(shù)膭倮?,更有價值”(《天津南開學校中學部一覽》,1929年9月)、“大凡有真才能者,必不肯用不正當之法以求勝人,如郭毓彬賽跑,純恃其雙足之力致勝?!保◤埐撸骸队墒抡唔殠稚禋狻罚┠祥_以“公能”為校訓,體育則以籃球“五虎”最為聞名,其競技特點是善于團結(jié)合作,發(fā)揮各人特長,故轉(zhuǎn)戰(zhàn)南北,不僅在國內(nèi)所向披靡,還多次戰(zhàn)勝外國球隊。若檢索張伯苓對“能”及“現(xiàn)代能力”的詳細定義,可見其中內(nèi)容呼應(yīng)密切,儼若翻版——借體育運動所達到的根本目標,是“醫(yī)治中國人兩種根本的毛病”,即“只有私的觀念,沒有公的觀念”(公)和“不求進步,不求徹底”(能)。(張伯苓:《要革除自私和自滿的舊觀念》)

明乎此,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奧運三問”當然有應(yīng)對國難的特殊內(nèi)涵,而其中又與張伯苓的一貫觀念相表里,“尚武”以外,更有深長之意味在焉。

“愛國三問”的操作指南

你是中國人嗎?

你愛中國嗎?

你愿意中國好嗎?

著名的“愛國三問”,近年已成為人所共知的熱門話頭。這三個問題,是張伯苓在1935年所提出的,其言若淺顯,其意則深長。

理解張伯苓“三問”之深意,當然應(yīng)結(jié)合演講語境:1935年7月,“何梅協(xié)定”達成,河北主權(quán)喪失,人心大亂。在當年的南開學校始業(yè)式上,張伯苓作了題為《認識環(huán)境,努力干去》的演講,開出公、誠、努力三條建議,作為應(yīng)對國難的藥方。熟悉張伯苓言論的讀者都知道,張伯苓素來鼓吹“傻不唧唧的干”“皮戇肉厚,腦筋遲鈍”,以長期誠懇的奮斗精神“抵擋猛撲而來的勢力”,時人稱“張伯苓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他不會效法同時代的高明人物的精明作法,但他腳踏實地且勤奮工作,在自己的事業(yè)上獲得成功”,這種氣質(zhì)也直接影響到南開的校風。

此篇講演里,張伯苓反復(fù)以中國與外國(尤其是日本)對比,如“我們進步,人家進步得更快……有一點不如人,全局輸了,自己的一切進步都沒用了”“談到努力,我真佩服日本人”等等,都體現(xiàn)出張伯苓善于以敵為師的特點。在舉國危在旦夕的風潮下,反對日本侵略,提倡民族自強都不足為奇,但張伯苓的切入角度與通論往往不同。在第十八屆華北運動會引發(fā)日方抗議后,張伯苓那句經(jīng)典的“要更巧妙的討厭”,除彰顯其愛國情懷外,更足以折射張伯苓立足于實踐的通達思維和處事方略,皆絕非道學迂士之所及。

1927-1932年間,南開師生在東北至少進行了4次大規(guī)模實地考察,撰寫了大量的調(diào)查報告、論文,所編寫的《東北地理教本》(1932),充分運用南滿鐵路等中日文統(tǒng)計資料,允為當時研究東北問題之翹楚。曾任民國教育總長的南開校董范源濂(1875-1927)在演講時也指出:“不應(yīng)每年今日虛應(yīng)故事的叫喊一場,我們應(yīng)當過細研究日本”,此類觀念在南開人物中有著相當集中的表現(xiàn)。又如,張伯苓在上海大夏大學演講《對于東北問題的感想》(1931),特別引述何廉(1895-1975)“統(tǒng)計抵制日貨,共有九次,抵后又抵,買后又買,日本并沒有吃虧,中國商人又沒有吃虧,吃虧的是中國消費者”的調(diào)查結(jié)論。何廉是南開經(jīng)濟研究所的創(chuàng)始人,以“中國化”的理念引領(lǐng)當時經(jīng)濟學研究風氣,然其開展“國貨研究”的同時,亦清醒指出盲目狂熱實起到相反的作用,這正是時人所認為的“真誠地探索尋找中國問題的中國解答”(康德利夫:《南開經(jīng)濟研究所》)。

張伯苓則是從另一常識性的角度展開闡釋的。在他看來,癥結(jié)均在淺嘗輒止與個人聰明。用南開校訓的套語來說,當是缺乏合作之“公”與做事之“能”。“愛國三問”正是針砭此病而發(fā)。在我們熟悉的“三問”之后,張伯苓如是說:

那么你就要得愿意中國人都是好人。

不要太狹隘,不大。彼此要往上長,不要往下長??偸桥u人,那是往下長。

在國難正殷之際,捐棄成見,以寬厚之善意待人,以對治當時國民愚、弱、貧、散、私之病,此方為張伯苓思想的精髓所在。張伯苓治校,即高度重視“合作”的價值。1921年1月,南開學校因附近天花疫情停課,張伯苓約教職員及學生代表二十人,在北京香山慈幼院會議,議定“校務(wù)公開,責任分擔,師生合作”十二字為南開未來方針。中文教員陳文波在《香山會議案之提要及我個人之感想》(《南開周刊》1921年第一期)記錄說:“試問學校之設(shè)施是否合乎國家之需要?對于學生之輸入,是否合乎社會之需求?造就之人才,是否將來有轉(zhuǎn)移風俗、刷新思潮、改良社會之能力?若曰不能,是自小視教育也?!魞H為個人增加知識技能而辦教育,則教育神圣亦不足稱矣。吾人……實具一改良社會之希望,因此次休課之暇,乃舉行香山會議?!迸d辦教育、社會改良、救亡圖存,在張伯苓的實際社會實踐中也是相互呼應(yīng)的,這應(yīng)理解為“南開的真精神”。撫今追昔,張伯苓理念的價值依然彰顯。

在抗戰(zhàn)期間,張伯苓被選為國民參政會副議長、臨時主席、主席團主席,發(fā)言不多,但以維持團結(jié)為務(wù),確起到重要作用。后他主任考試院長,仍以“公能”為教,欲以此改良銓選風氣,可見其觀念之一貫。張伯苓晚年介入政治,固然深受失敗,然溯其思想之源,乃在于“愛國三問”中對合作的高度重視。若以香山會議的宗旨來說,則是伯苓的名言:“凡抱悲觀的,多半是不作事的人,真作事的人最容易有樂觀”(《南開大學校史資料選 1919-1949》,727頁)。其得其失,一在于斯!

復(fù)觀南開歷史上幾位重要的校友,也以善于合作聞名。西南聯(lián)大期間,南開力量雖弱,但依然維持“羅三校,兄弟列。為一體,如膠結(jié)。同艱難,共歡悅。聯(lián)合竟,使命徹”,南開首屆畢業(yè)生梅貽琦(1889-1962)的作用相當重要。凡此,均可見伯苓教誨之成功。而所謂“三問”之價值,不在于問了哪些內(nèi)容,實在于問了之后應(yīng)該如何去“努力干去”。

散點中的伯苓思想

張伯苓是思想家嗎?

這個問題似乎一直存在些爭議。確實,與蔡元培、胡適等更如雷貫耳的名字相比,張伯苓的學問素養(yǎng)與思想體系性似均有不及。但在散點式的言論、演講與制度設(shè)計中,我們可以看出一套“自外而內(nèi)”的一套思想:張伯苓的思想價值,并不在于書齋中的學術(shù)論辯,而在于其實踐經(jīng)歷異常豐富,又敏銳練達,故能將親身體悟內(nèi)化為系統(tǒng)思維,又用極淺顯生動的方式闡明,以影響聽眾、弟子——在南開老校友的回憶及訪談中,往往不約而同地將張伯苓稱作思想家,可見其實實在在的影響(參胡海龍:《口述津沽:南開學子語境下的公能精神》,天津古籍出版社2020年)。當代研究者試圖整理張伯苓等實踐家的思想體系,近亦有新的成果,恰可相互呼應(yīng)。

張伯苓演講,常常喜歡連發(fā)“三問”,以此引導聽眾思路,引出講演核心內(nèi)容。張伯苓極擅長演說,在當時動蕩的歷史背景下,“三問”極易震動人心,引發(fā)共鳴。

你是中國人嗎?——是

你愛中國嗎?——愛

你愿意中國好嗎?——愿意

不論是1935年還是2021年,這三個問題似乎都不會存在任何不同答案。然而,若僅關(guān)注“三問”,而忽略“三問”之后的論述,則無異于買櫝還珠——張伯苓的后續(xù)議論與其畢生踐履切合,并通過其培養(yǎng)出的大量南開校友、支持者,構(gòu)成了一種在近代史上相當有影響的力量,其精神似乎仍在發(fā)揮現(xiàn)實作用。用胡適的話說:“如今,這些似乎是平凡無奇了,但是張伯苓實實在在地把這些理想的大部分融入學校的整體教育之中,這實在是他的偉大成就?!?/p>

張伯苓的語言藝術(shù)在于口談,但他的演說音頻至今仍未發(fā)現(xiàn),這不可不說是一大遺憾。作為張伯苓的讀者,我們應(yīng)當注意,演說是一種不同于書面論文的特殊文體,其內(nèi)容絕不能直接等同于演說者的全部思想,其真實影響力則停留于那個難以復(fù)原的“歷史現(xiàn)場”,今存的書面文本只能部分展現(xiàn)演說的宗旨(且不少講演稿由聽者筆記,未經(jīng)講者審訂)。最明顯者,章太炎(1869-1936)的演講內(nèi)容及白話文都相當精彩,但其在上海的系列講演(1922),最初聽者成百上千,最后不過幾十人勉強旁聽,效果之差可想而知;而胡適(1891-1962)的名聲廣播,與他善于演說,并經(jīng)過抑揚頓挫的講演訓練也有相當?shù)年P(guān)系。對此,學界已有若干研究:王德威主編的哈佛版《新編現(xiàn)代中國文學史》,即看重演說的價值,指出“歷史人物的演講,經(jīng)由留聲機傳播,變成大家可以聽到、感受到,然后體會、反應(yīng)的一種陳述過程。這是文學生產(chǎn)的物質(zhì)性(也包括身體性)的一面?!睆埐叩难哉撗菡f,似也具有相應(yīng)的史料價值,或能成為可資借鑒的文學-思想遺產(chǎn)。在以往的研究中,校史往往被限定為“一校之史”甚至是“只有校友才關(guān)注的歷史”,然這種較狹的視野實不足以曲盡學校作為學術(shù)文化機構(gòu)的實際價值,僅以“大學校長”或“教育家”這一身份為張伯苓研究的切入點,在現(xiàn)有的學術(shù)視野下,實無益于深刻理解這位在近代史上頗富貢獻與傳奇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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