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只被拔光了毛的雞在燉鍋里悠閑地聊天。
“先生們，現(xiàn)在我們得做一個嚴(yán)肅的決定。”其中一只雞說，“是清燉呢，還是紅燒？”
“其實，我們的生活也差不多啊?！比麪柸铡げ悸蹇艘贿吙焖俚亟o我翻看他手機(jī)里的漫畫，一臉淡然地說。
“是嗎？”我問。
“不是嗎？”他停下來，反問。
Serge Bloch，由Eric Durand攝影
1956年6月18日，塞爾日出生于法國科爾，曾就讀于法國斯特拉斯堡高等裝飾藝術(shù)學(xué)院，并在學(xué)院下轄克洛德·拉普恩特插圖藝術(shù)工作室學(xué)習(xí)。畢業(yè)后致力于插畫和兒童文學(xué)事業(yè)，曾為300多部書籍設(shè)計插圖裝幀，并與眾多頂級出版物和國際公司合作。塞爾日的設(shè)計作品和兒童文學(xué)作品曾獲得過十余個國際大獎和金牌榮譽(yù)。
很難用一句話說清楚塞爾日·布洛克是做什么的。
他畫漫畫。他在法國的《十字架報》上連著畫了五年的漫畫專欄《鳥類故事》，用他自己的說法，是“用好玩的方式說一些不好玩的事情”。
他的漫畫有一點桑貝的風(fēng)格，有點知識分子氣，簡單里藏著復(fù)雜，幽默里帶著憂傷，俏皮中又不失優(yōu)雅。
我我我我我我……（“moi”在法語里是“我”的意思）
有一些笑話很直接。
有些笑話得想想才能明白，但一旦想明白了，笑過之后，心情又不免有點復(fù)雜。
這個世界問題太多，答案太少。
生命有意義嗎？我們獨自活在宇宙里嗎？死后還有什么？我們晚上吃什么？
還有一些笑話沒什么意思，純粹制造一種令人尷尬的對照。
他也給很多國際媒體和廣告畫插畫，包括《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時代周刊》等。他一直給《紐約時報》的紅酒專欄畫插畫——美國人以為法國人沒有不懂紅酒的。
他也畫童書。他的《小超人閃閃》在法國家喻戶曉，拍成過動畫片，講一個小超人滿世界冒險的故事，閃閃的原型就是他的大兒子塞繆爾。
另外一本《我愛幼兒園》，講的是小兒子里昂不肯上幼兒園的故事。
《小魔女祖卡》，關(guān)于一個麻煩惹到月球上去的小魔女的故事，是他臆想中的女兒的生活。
他的童書追隨的是歐洲少年漫畫的傳統(tǒng)，是埃爾熱的傳統(tǒng)，小主人公勇敢無畏，充滿正義感，故事情節(jié)緊湊，險情迭出，充滿了神秘、冒險的樂趣。比如《小魔女祖卡》中，祖卡的奶奶那只可憐的小豬拉蒙無數(shù)次被綁架，要靠小魔女不靠譜的魔法來搭救。
他的創(chuàng)作中有一種令人艷羨的自由與飛揚(yáng)，就好像這個人的腦子從來不停止運轉(zhuǎn)。一個人的大腦怎么可能這樣永不止息地生產(chǎn)各種各樣奇怪有趣的想法？
他說，他畫畫的速度很快，很多時候就像是手在思考，而不是腦子?！笆值膭幼饕蛔龀鰜恚枷刖统鰜砹?。有時候思想會飄出去，但更多的時候，頭腦和手是直接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對畫畫的人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訓(xùn)練?！?/p>
他喜歡玩拼貼，尤其是把現(xiàn)實的物件與抽象的線條拼在一起，線條的輕盈與實物的體積之間構(gòu)成一種奇妙的對比。
隨手撿到的紙條、螺絲釘、手機(jī)、勺子、西蘭花、雞蛋，添上幾筆看似簡單隨意的線條，戲劇性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說，這是“線條和各種偶然的東西相遇”，是在圖畫中散步的方式，也是一種詩歌式的表達(dá)。
這些年，他周游世界，隨手搜羅各種可能與他的線條一起玩耍的材料，但更重要的，還是人。和桑貝一樣，他喜歡人，也喜歡觀察人，大街上的，火車上的……他對人的表情和情緒極為敏感，而且記性極好。他喜歡在他的畫中表達(dá)情緒，從歡笑到淚水，逗趣的尷尬，悲傷的幽默……
“無論做什么，我希望自己沒有太嚴(yán)肅，人生苦短?！彼f。
這個世界當(dāng)然有很多不幸，現(xiàn)實有時候比虛構(gòu)更瘋狂，但當(dāng)你用幽默的眼光看事情，就與那件事情之間拉開了一點距離。所以，他說，“逗人發(fā)笑，是一件嚴(yán)肅而高貴的事情”。
“對身體好?！彼a(bǔ)充了一句。
最后，想介紹一本他的繪本《小線條大故事》，講一個男孩和一根線條之間的相遇。
有一天，男孩在路上撿到一根線條，他把它帶回家，隨后拋到了腦后。
但線條并沒有放棄，而是一點點進(jìn)入男孩的生活，也一點點獲得了自己的生命。它與孩子們一起長大，變成了最好的朋友。
線條變成了男孩的工具、語言。它變換成各種形狀，轉(zhuǎn)譯各種情感，它讓他看到世間各種色彩，它讓他發(fā)笑，他們一起讓別人發(fā)笑。
為什么要畫一本關(guān)于畫畫的書呢？
他說，“從孩子的涂鴉，到最偉大的作品，從最輕快的，到最暴力的，從最沉靜的，到最震驚的，線條無處不在。它既是通用的語言，也是最個人化的書寫。它制造連接，跨越一切界限”。
很顯然，這是他自己的故事。他的人生，就是從一根線條開始的。線條教會了他如何發(fā)現(xiàn)、創(chuàng)造、做夢，過一種充滿趣味的生活。
布洛克為鼓勵孩子畫畫設(shè)計的游戲
“所有的孩子都畫畫，這是他們最自然的語言。只有當(dāng)他們不再相信自己所畫的東西是有生命的時候，他們才停止了畫畫。他們想要用技巧來代替天真的真相和個人化的表達(dá)，但你可能要花費整整一生才能找回那種天真和隨性的能力?！?/p>
所以，畫這本書，是為了把線條傳遞下去，給更多的人一種提起筆來畫畫的欲望，無論大人，還是孩子。“畫畫是一種古老的藥。每天吃一點，至少能省下20多年的心理治療費?！?/p>
本文摘自《愿你心中有一個廣闊宇宙》，陳賽著，中信出版集團(tuán)2021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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