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作家遲子建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布了新書《東北故事集》出版的消息:
大寒。暮色深沉。此刻讀小說猶如泡澡,身心安泰。即將踏入60歲門檻的我,有40年是在小說的歲月中,可見虛構(gòu)是多么迷人,多么有生命力!這個冬天我們“爾濱”人都在“貓冬”,把冰雪美景留給南來的小金豆們。封面稚嫩小畫由我繪就,愿北方的原野,歲歲繁花似錦!感謝親愛的讀者。
遲子建微博截圖
澎湃新聞獲悉,遲子建《東北故事集》出版首日便實現(xiàn)加印,當日印數(shù)已達10萬冊。《東北故事集》收錄了遲子建近年來創(chuàng)作的三部鉤沉東北歷史的中短篇小說。
學者張學昕評價遲子建的寫作:“從一定意義上講,遲子建的小說,就是一部百年東北史。只是這部文學的百年‘東北史’,充滿了個性、靈性、智性以及多重的可能性。三十余年以來,她寫作出綿綿五六百萬言的小說、散文等敘事性作品,字里行間,深入歷史與現(xiàn)實,重繪時間與空間地圖,再現(xiàn)世俗人生,柔腸百結(jié)?!?/p>
《東北故事集》書影
在新作《東北故事集》中,遲子建更是將“東北史”的特點發(fā)揮到了極致,“承載小說的雙軌,一條是歷史,一條是現(xiàn)實”:
《喝湯的聲音》聚焦海蘭泡慘案,述說哈喇泊家族三代人在黑龍江畔的生死傳奇與愛恨情仇;《白釉黑花罐與碑橋》以宋徽宗的幽囚歲月為切入點,展開一場亦真亦幻的相擁與別離、榮辱與興衰的穿越之旅;《碾壓甲骨的車輪》以晚清羅振玉所藏甲骨失散為引,圍繞一樁迷霧重重的失蹤案,探尋人類心靈世界的燭火微光——這是三場游歷于現(xiàn)實和歷史雙重空間的歷險,而讀者最終將收獲來自忠誠、無私、良善之人的撫慰與勇氣。
《東北故事集》內(nèi)頁
這些穿梭于歷史與現(xiàn)實之間的故事,一定程度上源于遲子建近年來工作的變動,正如她在新書的后記中所說:
“在政協(xié)分管文化文史工作的這三年,我走了不少省內(nèi)市縣,很多地方年輕時去過,還停留在青春的記憶中。也許是人近黃昏的緣故,重走故地,萬千感慨,世界的顏色仿佛暗了一層,那些隱匿在凍土深處的故事,以前似乎是渾噩的,如今卻鮮潤明媚,像熔巖一樣漫出地層,閃爍著,跳躍著,讓我看到了藝術的霞光。”
書寫歷史的意義不在于史實的再現(xiàn),而在于對生命情感的重新體認。遲子建以獨特的故事結(jié)構(gòu),再次延展著遲子建“東北經(jīng)驗”的美學張力。
遲子建曾說:“好聽的故事,似乎總是短的,這經(jīng)驗是從童年得來的。在北極村的長夜里,外祖母講給我的故事,往往十來分鐘就是一個?!辈煌凇秱螡M洲國》超過千頁篇幅的巨制,也不同于《額爾古納河右岸》《白雪烏鴉》《群山之巔》《煙火漫卷》等常規(guī)篇幅的長篇小說,遲子建近三年來的創(chuàng)作集中于中短篇。
關于體裁的選擇,她在后記中說:“因為工作崗位變化,寫作時間剎那間變得碎片化,一度讓我非常焦慮。以往我可以心無旁騖馳騁于小說中,現(xiàn)實世界反而像虛構(gòu)的;而現(xiàn)在我被結(jié)結(jié)實實打回現(xiàn)實,夜里連夢都少了,只能見縫插針進入文學天地?!薄凹热浑y有從容的時間經(jīng)營長篇,我便嘗試用中短篇來演繹這些故事?!?/p>
對于一位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40年、對自己要求極高的作家而言,把一部作品寫“短”往往更難:這背后是故事結(jié)構(gòu)的調(diào)整、敘述語言的精煉乃至創(chuàng)作習慣的重塑。在創(chuàng)作開篇之作《喝湯的聲音》時,遲子建“寫的時候不停地捶打和擠壓它,不斷地‘收’,讓一條河瘦身為溪”。同樣來自東北的青年作家班宇評價:“這篇小說完成了一次非常完美的實踐,在許多方面都做到了一種平衡,銜接順暢,也將一個更為龐大的事物的輪廓勾勒出來。”
在《喝湯的聲音》之后,遲子建“對這樣的東北故事的敘述信心建立起來了”,相繼完成了《白釉黑花罐與碑橋》以及《碾壓甲骨的車輪》。
遲子建
2022年6月,由于東方甄選主播董宇輝的推薦,遲子建的經(jīng)典作品《額爾古納河右岸》得到了更多讀者的關注,一年半內(nèi)銷售突破500萬冊,成為了近年來最為暢銷的嚴肅文學書籍;2023年12月,“東北”這個詞熱火朝天地占據(jù)了各大話題榜,“爾濱”冰雪游的火熱出圈,也為哈爾濱乃至東北地區(qū)帶來了“潑天的富貴”。
面對這樣的熱度,作者遲子建十分冷靜,她一如既往地專注于自己的工作。比起現(xiàn)實世界的喧囂,她更愿意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自己鐘愛的文學世界之中。
2023年11月,遲子建在烏鎮(zhèn)將完稿不久的《東北故事集》交予人民文學出版社。新書封面的插圖同樣來自遲子建的原創(chuàng),畫的是她腦海中的東北原野,畫面中央的罐子里放著原野上的各色花草。這本新書對于遲子建而言,或許就是那個罐子,罐子里的花草則是近年來的成果。如她在全書結(jié)尾所寫的那樣:
“關于東北故事的系列小說,A面之后,就像我在這個飛雪的日子寫的后記,會有B面。而作家和讀者最曼妙的相遇,一定是在故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