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碼朋克：自由與互聯(lián)網的未來

本文摘自《密碼朋克》， [澳]朱利安·阿桑奇 著， 中信出版社，2017年10月

作者朱利安·阿桑奇 圖片來自網絡

審查

朱利安·阿桑奇：雅克，談一下你在美國機場被扣留的經過吧，為什么要扣留你？

雅各布·阿佩爾鮑姆： 他們聲稱“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

朱利安·阿桑奇：但是他們自己不說？

安迪·米勒–馬貢：我能來總結一下嗎？因為技術安全和政府事務的安全完全是可以分開來看的兩件事。你可以搞一個在技術上完全安全的系統(tǒng)，而政府會想，這可不好，因為他們所認為的安全就是他們能夠窺探、能夠控制、能夠破解技術上的安全。這跟雅克要登上飛機去殺人或者去劫機什么的無關，而是因為雅克有能力通過旅行到達其他國家、對人們發(fā)表演講、傳播觀點來影響政府事務。這才是這個時代對政府來說最危險的事——對于政策，人們有比政府更好的見解。

雅各布·阿佩爾鮑姆：非常感謝你這么恭維我，但我其實只想指出事情比這還糟糕，因為他們能夠搜集所有人的數據。這些都發(fā)生在我真的去做了某些有意思的事情之前，當時的事實僅僅是我在旅行，而這個系統(tǒng)、這個體制推動了信息的搜集，在我還沒被阻止去做任何事之前它就發(fā)生了，在我被趕出黎巴嫩之前，在美國政府特別針對我之前，它就發(fā)生了。

安迪·米勒–馬貢：可能他們能夠預測，可能他們在你行動之前就發(fā)現你了。

雅各布·阿佩爾鮑姆：他們當然能，部分是因為數據搜集。但是他們總是給我不同的回答。他們常用的一個回復，一個通用回復，是“因為我們能”。那我就說了：“好的，我不是在質疑你的權威——好吧，我確實質疑你的權威，但不是現在——我只是想知道這事現在怎么會發(fā)生在我身上?！比藗兛偸菍ξ艺f，“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你為Tor 工作”，或者，“你坐在朱利安旁邊，你還能指望什么？”讓我感到驚奇的是，這些不同的人，通常是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以及美國移民和海關執(zhí)法局的人，他們每個人都告訴我，是因為他們有權力這么做，而不是別的什么原因。有時他們還對我胡扯什么“記得‘9·11’嗎？這就是原因”或者“因為我們想讓你回答一些問題，在這里你可沒多少權利，或者至少我們不承認你的權利”。

在這種情形下，他們不讓你接觸律師，也不給你提供廁所，但他們會提供水，會給你喝點兒什么，像一杯利尿劑之類的，以便讓你相信你確實需要在某種程度上配合他們。他們就是這樣對你施壓的，出于政治原因。他們會問我一些問題，問我對伊拉克戰(zhàn)爭作何看法，對阿富汗戰(zhàn)爭有何感想?；旧纤麄兊拿恳粋€步驟都是在重復FBI 在“反諜計劃”（COINTELPRO，1956—1971 年在美國國內實施的大規(guī)模秘密調查項目）中所采取的戰(zhàn)術。比如，他們試圖特別強調他們有權力改變我個人的政治生活，他們試圖逼迫我，不僅要改變我的政治生活，還讓我向他們坦白自己頭腦中在想些什么。他們還沒收了我的財產。我也不能具體地談論這些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因為這處在一個陰暗的灰色地帶，我并不確定我是否被允許談論這些。我確實知道其他一些人也遭遇過這樣的事，但我從沒聽他們說起過。

有一次我在多倫多皮爾遜國際機場， 剛參加完一個活動，正要回家探親，飛回西雅圖——我當時住的地方——然后他們就扣留了我，他們將我?guī)プ龆螜z查，然后是三次檢查，最后是進拘留室。他們把我扣留得太久，以致當我終于被釋放時已經錯過了航班。詭異的是，因為羈押我的地點嚴格說來是在加拿大國境內的美國領土，所以根據一個規(guī)定，如果你錯過了航班而距離下一個航班時間又很長，那你就必須離開這里。由于被扣留得太久，我就被踢出美國領土了，不得不進入加拿大，然后租一輛車再穿越邊界。我到邊境時，他們又問，“你在加拿大待了多久？”我回答，“五個小時加上在多倫多的扣留”，所以我大概在加拿大待了八個小時，然后他們說：“那好吧，進來，我們要再次扣留你。”然后他們拆了我的車，拆了我的電腦，把所有東西翻了個遍，還扣留了我。他們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去上廁所，你可以說他們也算大發(fā)慈悲了。這就是所謂的邊境搜查特權——因為他們聲稱他們有權這么做，而沒人能挑戰(zhàn)他們的權威。

朱利安·阿桑奇：所以，這就是你的遭遇，但是我跟一些中國人談過，當他們談到防火墻——用我們西方人的話來說就是審查，他們的關注點其實并不是審查。他們關注的是，為了實現互聯(lián)網審查，你必須要同時實現互聯(lián)網監(jiān)控。事實上，這對我們也是一樣。一旦人們意識到了這點，這會改變他們的行為，讓他們在抗議各種權威的時候變得不那么堅決了。

雅各布·阿佩爾鮑姆：但那是對這種壓力的錯誤回應。例如，他們在邊境對我的騷擾并不是個例，自從“9·11”之后，甚至在那之前，每一個阿拉伯裔美國人都不得不遭遇這樣的事。我只是拒絕讓白皮膚和美國護照給我?guī)淼奶貦啾焕速M在這里，我拒絕保持沉默，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是錯的，因為他們在濫用職權。我們必須站出來反對這樣的事，也有很多勇敢的人站出來以同樣的方式反對這種審查制度，并為此做出過有效的工作。因為正確的回應不能是僅僅因為政府宣稱他們有權這么做，我們就在屈服于這種壓力。

熱雷米·齊默爾曼：現在我們又談到了政治，因為你說的基本上就是人們應該站起來捍衛(wèi)他們的權利——但是人們也應該認識到為什么要捍衛(wèi)自己的權利，并且有能力通過交流來捍衛(wèi)自己的權利。我曾經有機會跟一些來自中國的人交談——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在政府中就職——但當我跟他們說到互聯(lián)網審查時，我常常得到這樣的回答：“這其實是為人民好。如果沒有審查，就可能出現極端行為，出現我們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狀況，所以政府需要采取這種措施來確保一切穩(wěn)定?！比绻憧疾煜轮袊膶彶槭侨绾芜\作的，你會發(fā)現，從技術角度來看，這算是世界上存在過的最先進的審查系統(tǒng)之一了。

雅各布·阿佩爾鮑姆：絕對是。

作品簡介

[澳]朱利安·阿桑奇 著， 中信出版社，2017年10月

互聯(lián)網已經在世界各地掀起了革命，然而全面的打擊也正在展開。隨著整個社會向互聯(lián)網遷移，大規(guī)模監(jiān)控計劃也正在向全球部署。我們的文明已經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道路的一邊通往一個承諾“弱者要隱私，強 者要透明”的未來，而另一邊則通往一個極權的互聯(lián)網，在那里，全人類的權力被轉移給不受問責的間諜機構綜合體及其跨國公司盟友。

密碼朋克是一群倡導大規(guī)模使用強密碼術以保護我們的基本自由免遭攻擊的活動家。維基解密的主編和創(chuàng)始人朱利安·阿桑奇自1990年代以來一直是秘密朋克運動的主要領袖之一?，F在，在這本新書中，阿桑奇將與一群來自賽博空間戰(zhàn)場前線的思想家和活動家一起探討，互聯(lián)網終將解放我們，還是奴役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