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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思輿論

【編者按】《輿論》是美國政治評論家、專欄作家沃爾特李普曼的代表作,自1922年問世以來,不斷重印,成為了“現(xiàn)代新聞業(yè)的奠基之作”。近日,該書推出了全新的中文譯本。本文為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王亦

【編者按】

《輿論》是美國政治評論家、專欄作家沃爾特·李普曼的代表作,自1922年問世以來,不斷重印,成為了“現(xiàn)代新聞業(yè)的奠基之作”。近日,該書推出了全新的中文譯本。本文為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王亦高為新版所作的推薦序。

沃爾特·李普曼



李普曼的大名與《輿論》的大名緊密相連。事實上,本書的書名之譯格外曲折。此前有翻譯為《公眾輿論》或《公共輿論》的,也有翻譯為《輿論學》的。歷經(jīng)多年,眼下筆者還是認為翻譯為《輿論》最準確。這里的文字方面的討論關乎“輿”字,其本義即“眾人”。

作為新聞傳播學領域里的一部經(jīng)典作品,《輿論》論及了許多概念——“擬態(tài)環(huán)境”“刻板印象”“情報工作”“凹形社群”等,至今依然煥發(fā)著持久的學術生命力。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個概念要數(shù)“刻板印象”。李普曼不吝筆墨,寫得哀感頑艷:

一個人除了去鄉(xiāng)下考察場地是否適合建房,很少去外面欣賞風景,但他看到了掛在客廳里的很多風景畫。從這些畫中,他了解到鄉(xiāng)下的風景:有著玫瑰色的日落或一條旁邊有教堂尖塔的鄉(xiāng)村小路,天空中掛著銀色月亮。有一天他去鄉(xiāng)下,花了好幾個小時卻沒看到任何一處與他腦海中刻板印象相符的風景。但當玫瑰色的太陽落山時,他立刻認出了這一片風景,驚呼它的美麗。但是兩天后,當他試圖回憶起他所見的一切時,他極有可能想起的還是掛在客廳里的某幅畫。

李普曼進而歸納說:

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們不是先看到再定義,而是先定義,再看到。在極度模糊、嘁嘁喳喳的混沌的外部世界中,我們挑選出已經(jīng)被我們的文化定義好的東西,并傾向于按照自己的文化設置好的刻板印象去理解這些東西。

透過字里行間,我們不難讀出李普曼的悲觀情緒與消極態(tài)度:刻板印象若魂牽,如夢繞,終難避,躲不掉,恰恰因為“刻板印象是守護我們內(nèi)心傳統(tǒng)的堡壘”。而被刻板印象所羈絆、所困囿的蕓蕓眾生,尚能抱有幾分理性呢?李普曼繼續(xù)刻畫道:

對于坐在早餐桌旁看報的人而言,還有什么比在一張報紙上看到契合自己觀點的報道更美妙的呢?因此,大多數(shù)人更傾向于選擇在自己理解范圍內(nèi)的報紙,他們并非關注一般讀者所關注的那些事務,而是關注與自身經(jīng)驗相關的事情。

總體看來,公眾的理性只在一些具有明確程序的簡單問題上或許才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信任。如果遇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zhàn)或危急時刻,最好將問題交給少數(shù)專家(隱形政府)解決。李普曼對蕓蕓眾生感到失望以至絕望,只得把希望寄托在科學家身上,因為只有在科學研究這個領域,理性的曙光方才得以恒久照耀?!遁浾摗窛M懷憧憬地寫道:

理論上,如果每個事實和關系都有一個獨特的名稱,而且每個人都同意這些名稱,那么沒有誤解的溝通還是有可能的。在精密科學領域存在著一種接近這種理想狀態(tài)的方法。這也是在世界范圍內(nèi)各種形式的合作中,科學研究始終是最有效的一種方式的原因。

李普曼所言幾乎令人不得不立刻聯(lián)想起“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中的若干“形式化”細節(jié),這或許正是“沒有誤解的溝通”的純粹數(shù)學化表達??墒?,李普曼這個講法難免導致一個結果:他頭也不回地滑向了精英主義。

李普曼是柏拉圖的信徒,而柏拉圖就是一位典型的秉持精英主義思想的哲學家。李普曼的很多論述都與柏拉圖的思想“暗合”:譬如李普曼說要想環(huán)游世界,人們必須有世界地圖;柏拉圖則說要想造出床來,必須先有床的藍圖。倘若沒有地圖,人類便無法真正“涉足”世界;倘若沒有藍圖,工匠便無法真正“著手”制作。李普曼此刻所論簡直就是對柏拉圖“理念論”(Eidos)的注解。如此仰慕而崇敬先賢柏拉圖的李普曼成為精英主義思想的擁躉自然也就不難想見了。

李普曼的精英主義思想首先體現(xiàn)于他對媒介的若干評價——他似乎更情愿把媒介分出高下。在李普曼看來,在人的記憶和認知過程中,圖像是優(yōu)先于文字的,如同文字優(yōu)先于更早的口述方式。他說:“我們是血肉之軀,不可能僅靠文字、名字和枯燥的理論為生?!迸c無聊的文字相比,圖片、攝影、海報、漫畫這些媒介可就好多了,最好的肯定是電影:“縱觀人類歷史,在對視覺的刺激方面,沒有任何藝術形式可以與電影相媲美?!?/p>

話鋒一轉,李普曼的深層論證邏輯涌現(xiàn)出來:這并不僅僅是關乎媒介高下的問題,更是關乎人的高下的問題。一般人做不出電影來,那就必須依靠專家:“我們每個人對公共事務的了解都很少,因此,對我們來說,這些事務就會變得乏味且沒有吸引力,除非有人用藝術天賦將它們轉化成感人的畫面。”

在對于人的評價上,李普曼的精英主義思想表現(xiàn)得更趨直白。眾所周知,柏拉圖的代表作《理想國》曾把蕓蕓眾生分為三六九等,有人生來貴為黃金白銀,有人生來賤似廢銅爛鐵。于是,正如柏拉圖只肯選擇信賴“哲學王”一樣,李普曼也只肯選擇信賴專家。甚至,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與專家的科學決策相比,公眾認為“合適的”那些決策必是等而下之、形同虛設了。李普曼動輒嘆惋公眾的“無能”,公眾說到底不過仿若“孩童”般幼稚而青澀:

我們在幼年階段依賴長者進行交流的時代尚未過去,在某些方面,我們要想與外部世界建立聯(lián)系,仍需通過一些親近而有權威的人物來完成。他們是我們通往未知世界的第一座橋梁。盡管我們可能會逐漸掌握那龐大環(huán)境的許多方面,但仍存在更廣闊未知的領域,需倚靠權威才能與之接觸。尤其是在對事實所知甚少的情況下,真假很難分辨,一份真實的報告和一個貌似合理的錯誤讀起來、聽起來、感覺起來都是一樣的。

由此,學界普遍認為李普曼的輿論觀徹底顛覆了盧梭的輿論觀。在盧梭那里被一廂情愿地理想化了的輿論,宛如晴空之上獨照天下的健朗驕陽——卻被李普曼不期然地涂抹上了揮拂不去、搖曳未定的憂郁蔭翳。盧梭的輿論觀從此走向衰落。盧梭曾宣稱:“國家的體制愈良好,則在公民的精神里,公共的事情也就愈重于私人的事情?!崩钇章鼌s偏偏講:“公共事務與我們每個人都緊密相連,但我們專注于私人事務。我們的時間和注意力是有限的,而且經(jīng)常會被日?,嵤滤蓴_?!崩钇章踔恋贸鼋Y論說:

在缺乏有效的環(huán)境反饋制度和教育理念的情況下,公共生活的現(xiàn)實與以自我為中心的觀點截然相反,輿論很難真正說清楚公眾的真實需求和利益。

或者干脆講:

與基于臆想的輿論相比,基于客觀報道的輿論比例其實是很小的。

倘若說,李普曼的觀點對先賢盧梭的觀點是一種激越的顛覆,那么,其對同儕杜威的觀點則是一種審慎的爭辯。李普曼強調(diào)情報工作的重要性,認為關乎輿論的問題肯綮在于是否能夠對外界環(huán)境進行準確的描摹與再現(xiàn)。但杜威的許多觀點與李普曼大相徑庭。杜威實際上認為環(huán)境再現(xiàn)并無大用,輿論只能在討論中且尤其是當討論在社會生活中變得日趨活躍之時方才得以形成。傳播學思想史脈絡之中故而還有一段有趣公案:拉斯韋爾的思想更貼近誰或承襲誰?拉斯韋爾受李普曼影響很大,這是肯定的;但拉斯韋爾卻不大贊成李普曼的消極態(tài)度。學者們進而考證說,拉斯韋爾上過杜威的課并與之有過很多接觸,所以杜威等進步主義者對拉斯韋爾的影響更大。

不消說,李普曼、杜威、拉斯韋爾,甚至更遙遠的盧梭——他們都是大思想家、大學者,他們的觀點時至今日依然被屢屢提及與重溫。然而,這也并非意味著當代讀者便只能厚古薄今、泥舊棄新。蕓蕓眾生身處當下時代,就此刻所談的觀察領域而言,“輿論”究竟又呈現(xiàn)出了怎樣的新面貌、新氣象呢?下面三個具體分析視角或許能夠帶來一些啟發(fā)。

第一是關乎身份基礎的視角。李普曼觀點的核心始終是社群主義身份理論。社群主義身份理論所追求的,是被一切歷史經(jīng)驗與文化符碼所構成的作為整體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所塑造的性別、階級、種族、民族,甚至地域特質等確定與穩(wěn)定的身份。故而,李普曼嘆息道:

這些圖景往往是父母和老師灌輸給他們的,很少能受到他們自身經(jīng)驗的修正。只有少數(shù)人有過跨州出差的機會,出國的人就更少了。

然而,社群主義的話語卻始終未考慮一種斷裂的語境。特別是進入高級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以來,隨著時空逐漸分離,人類個體被拋入多種“歷史經(jīng)驗與文化符碼”的縫隙中。此種情況之下,舊有的文化語境被打破,而全新的文化經(jīng)驗尚未塑造出明確的身份認同。于人而言,對現(xiàn)實的強烈意識,恰恰是糅合在一種同樣強烈的對現(xiàn)實的離異感之中的。就好像人們常常半開玩笑地說,當下的年輕人越來越不愿意跟父母說話,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反鎖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一個人待著。父母能給孩子灌輸什么呢?誰能說得準?不論是周遭際遇還是心路歷程,父母或許還不如孩子“更遼闊”或“更曲折”哩!

社群主義的話語是一種身份的“考古學”。社群的觀點是指向歷史的:歷史終歸是連貫的、尋根的、錨定的??墒牵呒壔ヂ?lián)網(wǎng)時代卻顯明是指向當下的:當下難免是斷裂的、枝蔓的、游移的。文化環(huán)境之斷裂,可以被視作帶有“后現(xiàn)代色彩”的復雜語境,個體在其中要面對多種可能的變化,自我身份呈現(xiàn)的方式故而也變動不居。甚至,“人們恐懼過于牢固的身份認同,害怕在必要時難以全身而退”。如果說,建立在社群主義身份理論之上的輿論所探討的是關于“他是誰”所以“他該如何”的問題,那么基于游移身份之上的輿論則關注“他欲成為誰”所以“他欲如何”的問題。

殊為吊詭的境況反倒是:不穩(wěn)定的身份并不能有效地防止個體在某一具體問題上執(zhí)著于某一偏見,因為,在流動的現(xiàn)代性時代,人們?nèi)砸鎸€體化的命運,卻不再有實現(xiàn)自身“再嵌入”責任的能力。無法“再嵌入”的個體化,使得作為共同體基礎的“公民”身份已然遭到了侵蝕與瓦解?;蛘哒f,個人倫理抉擇是你我互不相連的選擇——僅是一種個人的心血來潮或意氣用事,卻并不作用于社會的選擇合力。其結果似乎只能是:一方面是私人問題公共化,另一方面卻是嚴肅政治話題與道德實質問題的瑣碎化與膚淺化。乍看來,個體因“相似而重要的話題”匯聚一堂;再聞時,彼此因“固執(zhí)而淺薄的偏見”四散開去。

第二是關乎呈現(xiàn)形態(tài)的視角。李普曼奮力寫作的那個時代,總的來說,輿論的形態(tài)基本還是以紙質媒體為主——甚至就集中于報紙這一媒體。但目前的情況已經(jīng)大不相同。高級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已經(jīng)賦予輿論以多元化、復雜化、精細化的呈現(xiàn)形態(tài)。總的來說,這個世界肯定變得越來越復雜——雖然很難說是不是變得更進步了——人也龐雜,事也龐雜,輿論形態(tài)亦復如是。譬如,一個微信表情包甚至僅僅一個微信表情,或許就已經(jīng)能夠形成一個完整的輿論氣候。輿論的形態(tài)已然如此多元,幾乎可謂“輿論萬媒”,任何東西大概都可以成為輿論的呈現(xiàn)載體,意見的交流自然變得更加復雜了。那么,對于輿論的相關分析,也就出現(xiàn)了更為迷離而多變的情況。毋寧說,每種新型的輿論形態(tài)都從側面反映了一個時期的公眾心態(tài),特別是對青年一代心態(tài)和意見傾向的鮮明表露——麥克盧漢“媒介即訊息”之斷語此時此刻煥發(fā)出了頗具時代感的理論意義。

第三是關乎時間維度的視角。正如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的啟筆在文藝批評界收獲盛贊一般,李普曼《輿論》的啟筆在新聞學術界也備受矚目。身處于1914年的那個小島之上,“英國郵船每60天才來一次”。下述情況格外尷尬:

島上的英、法、德三國的居民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還在像朋友一樣和諧相處,然而實際上他們已經(jīng)是敵人了。

隨著網(wǎng)絡技術的進步,跨越空間已經(jīng)成為輕而易舉的事,時間從空間的約束中解放了出來?!傲鲃拥默F(xiàn)代性”社會之中,統(tǒng)治的權威不再依賴于對空間的占據(jù),而以時間的瞬時性為依據(jù)。然而,瞬時性就一定更好嗎?倒也未必。塔爾德曾有句名言:“公共頭腦有三個分支——傳統(tǒng)、理性和輿論;在三者之中,輿論是最后形成的,但也是稍后最容易成長的,而且它的成長要以犧牲其他兩個分支為代價。”傳統(tǒng),顯然需要時間累積,沒有累積便無以成傳統(tǒng);然而,輿論卻旋滅旋生,它不需要甚至排斥時間累積。——這種排斥時間累積的情況在當代以更快的速度,毋寧說以加速度的形式持續(xù)發(fā)展與加劇。我們耳熟能詳?shù)妮浾撉闆r常常是所謂的:熱點頻出、觀點倏陳、迅速爆款、旋即反轉。在這樣電光石火的瞬間,受眾除了被“屢屢震驚”,其實根本沒有“徐徐思考”的時間。沒有徐徐的思考,自然也就談不上從容的理性,李普曼所期待的“訴諸理性”難免成了鏡花水月式的癡言囈語。

中國人民大學輿論研究所的研究表明,近年來輿論存活周期不斷變短,從原來的兩周縮短到一周以內(nèi)。這正是高級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令人倍覺沮喪的輿論現(xiàn)狀。在時間的飛速流逝之中,大多數(shù)人并不真的關心“理性”,人們關心的要么是“震驚”以至“震暈”的個人迷幻感,要么是“自信”以至“自負”的個人陶醉感。此時此刻所體現(xiàn)或勃發(fā)而出的“輿論”,在極大程度上,不過是流曲百轉的社會信息與復雜萬殊的關系網(wǎng)絡在特定社會事件或相關討論中的暫時性、偶然性的“結晶化”或“定格化”。輿論,迅速爆發(fā),又迅速湮滅,在完全來不及思考的瞬間里,已被高級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所推送出的浩瀚信息之潮與洶涌觀點之流無情又無奈地沖刷進記憶的渺渺汪洋之深處。

前文提及了當代研究的若干新視角,此時此刻,我們卻不能不再次回望李普曼的一個重要觀點——新聞的“職業(yè)”問題。大家都知道,李普曼的“正業(yè)”其實是報紙專欄作家。在講述與討論了關于輿論的種種困囿與迷茫之后,李普曼對自身的工作領域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李普曼明確說過“新聞學院是職業(yè)學院”這樣的話,甚至由此推斷了某種“職業(yè)時代”的來臨——新聞業(yè)似乎是作為一個純粹的“職業(yè)”而立足于社會的,它不該再是其他什么東西或什么力量(或政府、或黨派、或廣告商)的派生物。這一判斷毋寧說是極具歷史眼光的,它對于當代世界的新聞業(yè)發(fā)展、新聞學建設有著極為重要的參考意義。譬如,李普曼堅定地認為“新聞必須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一些確鑿無疑的事實”,并言簡意賅地斷定:

整個新聞報道體系就由以下要素組成:紛繁復雜的背景情況、為人所知的標志性的公開行為、在刻板印象下對事件進行報道的報紙以及讀者從直接影響自己的經(jīng)驗中提取出的觀點。

然而,正如讀者立刻便會發(fā)現(xiàn)的,李普曼的悲觀情緒即使在這些具體問題上依然揮之不去、拂卻還來。雖然李普曼悉心肯定并用心勾勒了作為職業(yè)的新聞業(yè)的獨特品質,但他還是傾向于認為新聞業(yè)自身的工作方向不免失于盲目,對健全輿論的形成終歸助益無多。因而,唯一的解決之道又回到了老路上,即聆聽科學專家之言:

我得出的結論是,如果輿論要健全,就必須由新聞界以外的組織來為新聞界提供組織,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由新聞界自身來組織。我認為,這種組織工作首先應由政治學家來承擔。

在李普曼心中,專家應該是也必須是公正的,他們焉能不公正呢?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誰來裁定公正還是不公正呢?《群氓的時代》曾經(jīng)譬喻說:“法律是父親不在場時的一種象征。每當父親以一位領導人物的身份再次出現(xiàn)時,他便架空法律并將此附在他自己制定的無法無天的規(guī)則后面?!比绻覀儼选案赣H”置換為“專家”,其結果如何?

懷著如此忐忑的心情,我們不禁提問:《輿論》究竟是一本怎樣的書?《輿論》勇敢地提出了許多針砭時弊的真問題,但給出的答案卻顯得不夠有底氣;《輿論》力圖廓清與抬舉新聞業(yè),又似乎同時對新聞業(yè)加以質疑;《輿論》是新聞傳播學領域的專業(yè)作品,又貌似是一本兼顧政治學、社會學、心理學、教育學、語言學的通識讀物;《輿論》所舉證與描摹的不少案例與場景在今人看來已然相當有隔膜、陌生、難解其妙,但其文筆卻又如此曉暢而通達,竟能把五花八門的素材有條不紊地歸攏在一道并以一種鮮明而不失靈動、審慎而不失詼諧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

作為譯者,夙夜匪懈!文雯的新譯使《輿論》這部經(jīng)典作品再度煥發(fā)出熠熠之輝,其翻譯工作——無疑為新聞傳播學建設添磚加瓦——艱辛而卓絕。

作為讀者,開卷有益!面對如此廣識、深智之經(jīng)典,面對如此達意、傳神之譯筆,我們更應該相信閱讀與思考所積蓄與蔓延的力量:持久而至恒長,溫柔以臻熱烈。愿我們在追尋真理、愛與自由的大道之上,奮勇前行,永不停歇。

王亦高

2024年芒種于中國人民大學明德新聞樓

(王亦高,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傳播理論、新聞理論。)

《輿論》,【美】沃爾特·李普曼/著 文雯/譯,湖南文藝出版社·好讀文化,2025年3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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