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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荒墳怪客(3)

滇西密傳之浴火菩提 作者:枕上晨鐘


我微微頷首。

小小繼續(xù)說道:“不過,靜聞大師已經(jīng)故去那么多年了,不知他的骨灰現(xiàn)在埋在什么地方?”

我立刻回答:“這個我知道,他的骨灰就盛放在雞足山佛塔寺附近的靜聞墓塔里。”

小小一聽,喜上眉梢:“哦?這么說來,下一站的目標出來了,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原來就是讓我們?nèi)レo聞墓塔呀。還等什么,咱們走吧?!?/p>

“別急,讓我先去問問路?!?/p>

原來,佛塔寺竟在山門片區(qū),看來,我們又要下山了。

走出祝圣寺,小小開心地哼起歌來,雙手插進褲袋,一蹦一跳地跑下石階,突然,她頓住身形,插進口袋的右手微微一動,緊接著,便從口袋里取出一個東西。

“奇怪,怎么會多出一個紙團?”小小邊說邊打開紙團。

我也湊過去觀看。這又是一張黃草紙,上面只有幾個潦草的毛筆字:速到石鐘寺見我,有絕密消息告知。

“有沒有搞錯?沒頭沒腦的,這是誰塞進來的呀?還重大秘密,騙人的吧。再說,連個署名都沒有,讓咱們?nèi)ヒ娬l呀?”小小一臉不屑地說道。

我卻不以為然,心中不禁暗想:小小今天早上剛換上這身新衣,那么這紙團一定是剛剛才被放進來了??墒?,上午她一直都和我待在一起,沒見誰靠近過她呀。

對了,我想起來了!

“小小,我知道是誰塞的紙團了。”我忽然醒悟。

“是誰呀?”小小奇怪地問道。

“就是剛才在祝圣寺前撞倒你的那個西藏喇嘛。一定是他?!?/p>

“他?如果真是他,我就不去了。那么沒禮貌的一個人……”小小翹起了嘴巴。

“可別這么說,有可能他是故意這樣做的。為的是讓你能注意他?!?/p>

“呵,哪有這樣的怪人,明明碰著咱們了,有什么秘密不能當面說的?為啥還要故弄玄虛地讓咱們?nèi)ナ娝乱娝吭蹅兘裉煸缟喜艔氖娝鲁鰜?,難不成又要回去了?存心折騰人,不理他了。小晨,咱們還是去靜聞墓塔要緊?!闭f完,小小將黃紙重新揉皺,一甩手,就丟進垃圾桶里。

我總覺得這事不能兒戲對待,不過,眼下的確是先去墓塔最最重要,回過頭再去尋那喇嘛也不遲。

從祝圣寺出去不遠,沿途接二連三出現(xiàn)幾輛微小面包車。司機見有人來,立即殷勤地上來招呼:“下山嗎?坐我的車吧??斓煤?,又省力氣?!?/p>

我們先還不理,可是,等到第三輛車駛來的時候,終于禁不住誘惑,上車了。

這司機和我年紀相仿,可性格卻是豪爽得可以,一開上車,話就像開閘的水庫,講也講不完:“你們要去的這個靜聞墓塔啊,離佛塔寺也就二百多米。車只能開到佛塔寺,你們走過去就是了。我跟你們說啊,這佛塔寺原來叫尊勝塔院,是崇禎年間建的,其中的‘塔院秋月’是著名的‘雞足山八景’之一,廟宇相當雄偉,那白塔在黃昏時看去,亮閃閃的相當漂亮啦。你們拜完靜聞墓塔,最好是去寺里看看,否則一定會后悔的……”

繞過寺門,遠遠的,就見蒼翠山林之中,靜靜矗立一座青灰色的大理石墓塔。

“這一定是靜聞墓塔了?!毙⌒∧樕蠋?,拉著我向墓塔跑去。

只見這墓塔由塔座、塔身、塔剎組成,塔身呈鼓形,塔高約三米,造型別致,莊嚴肅穆。

忽然,塔身的拱狀石門上,一個新鮮的血手印讓我觸目驚心。

那手印五指俱在,呈放射狀張開,似乎要緊緊抓住什么東西。指印浸滿鮮血,血跡竟還未干。青石之上,這血手印看上去是那么驚心動魄、詭異恐怖。

“血手???”小小嚇得一聲驚叫。

還沒等我們回過神來,墓塔石欄外的右側草叢里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聲。

“誰?”我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大聲問道。

又是一聲痛苦的呻吟,比第一聲更大了一些。

“草叢里躺著個人!”小小嚇得縮到我身后,指著草叢方向微微發(fā)抖。

我心臟“怦怦”亂跳,拉著小小一步步向那叢蒿草走去。

“?。 弊叩礁?,小小忍不住叫出聲來,死死抓住我的手臂,她抖得更厲害了。

這時,我終于看清了草叢中那個仰面躺著的人,他是個和尚,樣子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穿著一身青布僧袍,腳上是一雙黑色麻鞋。他躺在那里,費力地喘著氣,他的左手用力按著自己的肚腹,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淌出來。僧衣已染成半壁血紅,那場景真是恐怖非常。

“你,你……”我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握著小小的手向后退卻。

那和尚卻瞪大了眼睛,眼中迸射著奇異的光芒,他那因失血而慘白的臉上,肌肉一陣陣抽搐,同時,嘴唇猛烈地翕動,似乎努力地要和我講話。

經(jīng)過最初的驚駭,我內(nèi)心的緊張漸漸開始平復,我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要我們送你去醫(yī)院嗎?”

那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壓著傷口的左手緩緩抬起,先指指自己,又指著靜聞墓塔的方向,最后指了指我,之后,又費力地將垂在一邊的右手艱難地抬起,向著我的方向伸展過來。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那瘦骨嶙峋的右手里,緊緊攥著一張黃色的草紙,確切地說,是半張,因為,邊緣有撕裂的鋸齒狀痕跡。

我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詫異地問道:“你是要把它給我?”

和尚拼命地點著頭。這時,他的喉嚨發(fā)出“咯咯”的聲響,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淌了出來。

他快死了。我的心臟猛地收緊,情況緊急,已容不得我再猶豫,所以,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半塊黃紙,仔細查看。

天哪。這上面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鬼畫符一樣密密麻麻的一片。我看得頭大,愁眉苦臉地向那人看去。

那人一見我的反應,表情一下子變得異常焦急,想開口說話,誰知嘴唇剛一張開,一口鮮血便噴涌而出。

小小嚇得又是一抖,不過,好奇心還是驅使她要過我手上的黃紙,一看之下,她突然“咦”了一聲。

“怎么?你看得懂這上面的東西?”我奇怪地問。

“我記得以前好像見過一本藏教的佛經(jīng),跟這紙上寫的有點相像。會不會是藏文呢?”

我還未置可否,地上那瀕死的和尚臉上卻突然綻放出光彩,又用力點了下頭,頭一歪,昏了過去。

“看來是猜對了?”我驚奇地看一眼小小,隨即快速掏出手機,嘴上說道:“師傅你先忍耐一下,我這就打電話找人來救你?!?/p>

誰知,也許是地處山區(qū)的關系,手機根本沒有信號。

算了,還是就近喊人要緊。環(huán)顧四周,離這里最近的就是佛塔寺了。二話不說,我拔腿就跑。

“小晨,別丟下我,我害怕?!毙⌒【o跟著追了上來。

“那他怎么辦?”我為難道。

“這么近,幾分鐘就回來了,他又動不了地方,不會有事的?!?/p>

“好吧,快走?!?/p>

說著,我拉著小小如風般向佛塔寺奔去。

誰知,當我和小小帶領佛塔寺的三位僧人跑回墓塔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出現(xiàn)在眼前。

幾分鐘前,那叢倒臥著和尚的蒿草,此刻正隨著山風左右搖擺,可是,草叢中那個血和尚卻無影無蹤了。

“人呢?在哪兒呢?”佛塔寺的三位僧人狐疑地望著我。

我急得抓耳撓腮,圍著那草叢前后左右跑了半天,卻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那和尚的形跡。

“剛才明明在這里的,怎么可能轉眼工夫就不見了?”我回到原地煩躁地跺腳。

“會不會,他自己站起來走掉了?”其中一個僧人問道。

“不可能的,你沒見到他的模樣。全身是血,話都說不出來,而且,我們走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昏過去了。這么重的傷怎么可能自己爬起來走呢?別說爬了,他連動都動不了?!毙⌒≈甘之嬆_地在一旁辯解。

“那可怪了,既然是這樣,那這傷員怎么就平白無故不見了呢?會不會你們記錯地方了?”另一個僧人地說道。

“不會的,你們看,這片草叢明顯有被重物壓倒的痕跡,上面還有一大片血跡啊?!毙⌒≈钢锊菡f道。

三位僧人無話可說了,搓著手在一旁傻站。

“小晨,會不會,是他的什么熟人把他救走了?你看,地上有一條血痕。”小小邊說,邊拉著我越過那叢及膝的蒿草,向后面的淺草走去。

淺草叢中,一條由無數(shù)血滴組合而成的血線一直向南延伸,曲曲折折,時斷時續(xù),其間還不時可見血線上疊加著雜亂的腳印。

“看來,真的有人帶他走了,你看這腳印的數(shù)量,絕對不止一個人。”小小細心地開始分析。

我點點頭,也不說話,只顧低頭循著血印向前尋找。身后,那三個僧人小偷樣在五步外謹慎小心地跟隨。

“咦?怎么沒有了?”小小驚奇地叫了一聲。血漬,在一株不知名的闊葉樹前突然消失了。

我也深以為怪,圍著大樹轉了三圈,抬起右掌,“啪啪啪”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拍打樹身。

“你干嘛呢?”小小皺著眉奇怪地問我。

“在找機關啊。你想,血漬不可能平白無顧地從地上消失,那和尚也不可能平白無顧地坐地飛升。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通過機關,鉆到這棵樹里面去了。”我胸有成竹地說道。

誰知,小小一聽此言,非但沒有佩服稱贊,相反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停了手,不解地問她:“你笑什么?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太對了。一棵不過腦袋粗細的樹,連個小孩子都放不進去,又怎么能鉆進去一個大男人?我還說錯了,不是一個,是幾個大男人。你說,我能不笑嗎?”說著,小小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壞蛋,你還氣我?”我窘得滿面通紅,咬牙切齒地瞪著小小。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這件事的確蹊蹺,幾個大活人是不可能人間蒸發(fā)的,看來,問題還是出現(xiàn)在這棵樹附近?!毙⌒∵呎f邊雙腳離地不停地在周圍蹦來蹦去。

“你這是干什么?”我迷惑不解。

小小停下來,喘著氣說道:“這有什么奇怪的,樹雖然不能藏人,可這地底下不見得就不能藏啊。”

“地底下?你懷疑這下面有地道?”我更是大驚。

“沒錯,不過,這地道入口卻不容易尋找。這些人既然精心設置了這個地道,絕對不會輕易讓人發(fā)現(xiàn)的??磥恚蹅冎荒軙簳r收手了?!闭f著,小小輕輕嘆了口氣。

“收手?就這么算了?一個快死的人突然搞得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哪能就這么完了?”我瞪著眼大聲搶白。

“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咱們還要一直守在這里?何況就算守了也很可能是白守,這地下如果真有秘道,就絕對不會只有這一個出口,如果他們從別的出口走了,咱們豈不是要傻等?何況,那受傷的和尚不是還交給你半張黃紙嗎?咱們應該抓緊時間弄清上面的內(nèi)容,說不定可以從中了解那傷者的來歷和去向。”小小一板一眼地說道,此刻,她一改平日里天真小孩的調(diào)皮,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精明睿智的女偵探了。

我先還猶豫,想想也覺得有理,便從身上取出那半張黃紙。只見黃紙一角已被血漬染紅,看上去很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師傅,你們看看,可認得這上面的字嗎?”小小接過黃紙,幾步走到站在后面的三個僧人面前,溫言軟語地向他們請教。

僧人們接過一看,全都面露詫異之色,低聲研究半天,最后,其中一人肯定地回答:“二位施主,實在抱歉,我們對藏文實在是一無所知啊?!?/p>

“藏文?你們也確定這上面的是藏文?”小小激動地說道。

“是的,我們寺里有很多藏經(jīng)存文,可惜只是收藏而已,我們學識淺薄,實在是看不懂。”僧人們汗顏道。

雖然沒有得到預期的答案,但我和小小還是精神為之一振,看來這藏文是不會錯的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尋找能看懂藏文的人了。

可是,這里該怎么處理呢?看來,還是讓警察處理更為妥當。

思慮再三,我望向小小說道:“小小,這件事還是不能這么糊里糊涂地過了。我看,咱們還是去下面報警吧?!?/p>

小小低頭想了想,最后也默默點了點頭。

可是,旁邊佛塔寺的一位僧人卻開始反對:“施主此舉似乎不妥?!?/p>

我錯愕:“有什么不妥?”

僧人慢條斯理地說道:“施主您想,現(xiàn)在如果報警,警察總要詢問具體情況吧?您該怎么說?說有人受傷?可傷者在哪里?說重傷之人突然失蹤?那又去向哪里?您說不清楚啊。這不是給警察出難題嗎?到頭來,還不是只能登記備案,想找人,大海撈針哪?!?/p>

“這……”我一時語塞,也沒了主意。

小小沉吟片刻,突然果斷地說道:“小晨,我覺得這位師傅說得不錯,現(xiàn)在情況這么復雜,報警也是作用不大。我看,咱們先暫時不必深究,就委托這三位佛塔寺的師傅每天過來看看,說不定會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呢?!?/p>

“就是就是。”三位僧人隨聲附和。

我不再堅持,笑著向僧人們致謝:“麻煩三位了,各位請回,拜托各位這幾天多留點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知道知道。二位施主繼續(xù)游覽,我們先回去了?!痹捯徽f完,三人便雙掌合十,深施一禮,轉身折回。

目送三人走遠,我和小小也調(diào)轉身形,沿著那條血線回到靜聞墓塔。

直到此刻,我們才勉強從血和尚的陰影中回復過來。頭腦清醒之后,小小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我們來靜聞墓塔的目的。

“小晨,好不容易找到靜聞墓塔,沒等弄明白墓塔的秘密呢,卻讓咱們碰上這么一件離奇恐怖的怪事?!毙⌒〔挥傻靡宦晣@息。

我不語,圍著墓塔的塔座、塔身仔仔細細地摸索,甚至連一道小小的石頭裂縫都不輕易放過。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卻還是徒勞無功。

幾個循環(huán)之后,我垂頭喪氣地放棄了。

眼望墓塔,我呆呆失神。突然,腦子里一道火光閃過,我渾身一個激靈,視線一下子從塔身轉向那叢流有血漬的蒿草,又從蒿草轉向塔身。終于,我想通了。

“小小,我們來墓塔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蔽覂裳鄯殴獾乜粗⌒≌f道。

“怎么說?”小小不明所以。

我用手指向血和尚曾經(jīng)倒臥的地方,平靜地說道:“還記得剛才那和尚的動作嗎?他先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又用手指了一下墓塔,最后指了一下我,隨后,就將那半張黃紙遞給了我?!?/p>

小小還是不解:“那又能說明什么?”

我一邊重現(xiàn)當時的場景,一邊向小小解釋:“如果我猜得不錯,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之所以冥冥中有種神力指引我們來到靜聞墓塔,是因為這里已經(jīng)有人在等待咱們,要交給我們一份重要的資料。我想,你應該猜到,這個等待的人就是那個受傷的和尚。本來一切都會順利進行,誰知,在他等待的過程中,歹徒突然出現(xiàn),我雖然還不能斷定他們是什么人,究竟何人指使,但很顯然,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搶奪那份資料,也就是那張寫滿藏文的黃草紙。也許,他們最初并不打算對和尚下毒手,然而,和尚一定是拼命保護密紙,以至惹惱了歹徒,于是他們就下了狠手。然而,和尚并沒有立刻死去。當他們打算取他性命的時候,我們的面包車開到了佛塔寺。歹徒們受驚之下,便放棄了繼續(xù)刺殺的念頭,想奪過密紙?zhí)幼???墒?,和尚盡管身負重傷,還是死死握住密紙不放,最后,對方只搶到半張黃紙,倉皇躲避。我想,他們當時應該并沒走遠,就藏在附近監(jiān)視我們的一舉一動。當我們跑去佛塔寺找人的時候,他們就立刻從藏身處出來,將昏迷中的和尚背離現(xiàn)場,最后,消失在地下秘道?!?/p>

小小連連點頭:“很合理,事實應該就是這樣。和尚的手勢隱含的意思就是‘我在墓塔等你,交給你這張密紙?!糜赂业暮蜕校咐咸毂S?,他能轉危為安,千萬千萬不要這樣死去。否則,我會一直內(nèi)疚下去,因為如果我不跟你一起去佛塔寺,而是守著他,可能他們就不會把他劫走了。”說到這,小小的眼中淚光閃動。

“傻孩子,這怎么能怪你,如果當時你留在這里,恐怕連你都會有危險的?!蔽胰崧暟参啃⌒?。

“可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他們完全可以趁我們離開,一刀取和尚的性命,沒必要將他劫走啊?!毙⌒⌒忝季o鎖。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或許,他們想從和尚口中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也說不準?!蔽页烈鞯?。

“也可能他們是不想他的尸體落在我們手里。因為,那血和尚當時的樣子實在是兇多吉少,好像已經(jīng)沒救了。”小小咬著唇說道。

我發(fā)現(xiàn)事情越來越復雜,無論那血和尚是死是活,背后都隱藏著某個重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是否會和我們有關呢?

但愿沒有。因為我實在有些吃不消了。

“小晨,別發(fā)呆了,咱們現(xiàn)在去哪兒?是不是去石鐘寺找那個什么西藏的大和尚?”小小用力推我一把。

我慌忙回答:“當然。他現(xiàn)在可是解開這半紙藏秘的唯一線索了?!?/p>

我和小小沿山路行至石鐘寺,寺前的元梅、宋柏依舊古拙蒼勁,只是短短半天時間,我們的心情卻已是天壤之別。

來到供奉玉頂骨的殿堂之內(nèi),侍香小和尚老遠就看見了我們,笑吟吟地打著揖首。我和小小連忙還禮,走至近前,我開口問道:“小師傅,請問這里這兩天可住著一位西藏來的喇嘛嗎?”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小和尚迷惑地搖了搖頭:“沒見啊?!?/p>

怎么會這樣?難道那紙團不是喇嘛留給小小的?

我們相顧無言,道了聲謝便從殿中退了出來。

不過,這個塞紙團的人就算不是那個喇嘛,也一定是住在這石鐘寺的,否則絕不會說“速到石鐘寺見我,有絕密消息告知”。

看來,我們只能在這寺里前前后后仔細尋找了。這個神秘人物如果有心,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突然現(xiàn)身的。

行至后殿,眼前忽見一尊巨大的臥佛,只見他身著黃底起花袍服,頭戴珠冠,胸垂紅色念珠,紅中帶黑的臉膛,微張的嘴唇,稍蹙的濃眉,帶有西藏高原特有的風貌,身旁植一根長一丈八尺的頭曲如螺身子挺直的大拐杖,好像一位云游僧人為解疲勞,在這里睡臥休息。臥佛旁邊還立著一塊石碑,小小搶上前去,逐字頌讀上面的碑文。原來,這尊臥佛本是西藏的一尊“活佛”,跋涉千里虔誠地來雞足山朝山,當他游完全山,宿愿已了,進石鐘寺在殿后檐下休息,閉上眼睛睡著了,從此長眠不醒。后人按照他“入定”時的姿勢,塑成了這尊臥佛,將他的云游杖,也放在身邊。此后,年年都有無數(shù)的藏民,或沿途化緣,或吆喝馬幫,帶著藏香,到雞足山來朝拜臥佛。在敬香之后,藏民們拉著胡琴,敲著小鼓,在臥佛邊載歌載舞,回程時,還要從睡佛身上摳點泥土回去供在香案上。

“呵,看來雞足山真的是靈山福地,連活佛來了都不愿走了?!毙⌒】┛┬Φ?。

“是嗎?女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p>

突然冒出來的一句驚鴻之語讓我和小小同時嚇了一跳。

我急轉身時,卻見身后忽然間冒出一個人來。身形高大如鐵塔,全身的僧侶打扮彰顯一副異域風情,右耳下面還穿著一個亮閃閃的大耳環(huán)。

“原來是你!”小小又驚又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找他不見,這喇嘛卻自己來了。

“上師,原來您在這里啊,叫我們找得好苦?!蔽腋吲d地叫道。

“二位施主何必煩心,我既然約了二位過來,自然不會讓二位空跑。兩位進寺以來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蹦抢锖κ┒Y,有些蹩腳的普通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頗為有趣。

“上師果然不愧是位活佛,竟然能做到料事如神。只是不知,師傅您特意找我們過來,究竟要告訴我們什么秘密呢?”小小的急性子又發(fā)作了。

那喇嘛微微一笑:“女施主不要著急,這邊說話。”說著,他便衣袂蹁躚,穿花拂柳,引著我們向草木深處走去。

也不知繞了幾個圈子,那活佛終于停下腳步。我抬頭一看,面前竟然是一叢叫不出名字的草本植物,一片片銅錢大小的翠綠葉片,夾雜著星光般繁茂的金色花朵,密密層層,遮蔽了后面那堵年代久遠的古老院墻。

“上師,就在這里講嗎?”小小好奇地問道。

那喇嘛卻并不答話,雙臂抬起,左推右擋,便擠出一條狹窄的過道。他用力托著枝蔓,回首向我們催促:“快,你們先進去?!?/p>

我和小小都是一愣,不過腳下卻絲毫不敢耽擱,三步兩步便從喇嘛身畔擠進繁星之中,一抬頭,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堵爬滿青苔的老墻上竟然開著一道一米多高的小門,當然,門不是石頭的,而是木制。

“快些打開門進去,要來人了?!崩镌俣却叽?。

我微一遲疑,抬手便朝那扇木門推去。

“嘎吱”一聲,木門搖晃著向里開去。

我顧不上驚訝,拉著身后的小小便彎腰跳了進去。

抬頭一看,我又是一驚,原來門里竟是一個圓形的石屋,石頂,石壁。屋內(nèi)石桌上擺放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借著這點微弱的光明,我在瞬間之內(nèi)就看清了室內(nèi)的整體擺設。一桌,一椅,一床,一壁人物眾多的壁畫。

看來,這里應該是個修行頓悟的靜室,它的一圈石壁從外面看來,完全會被誤以為是石鐘寺后院的院墻,再加上藤蘿翠微的遮蔽,除非有人帶路,否則根本沒人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相互閉合的環(huán)形石壁。

“二位見怪了,如此陋室不便待客,不過,卻喜無人打擾,兩位請坐吧?!蔽覀冋@疑間,喇嘛已從里面鎖了木門,笑著開言。

室內(nèi)擺設相當簡陋,除了那張鋪著單薄被褥的石床,根本沒有能容納兩人落坐的地方。沒有辦法,我和小小只好在床沿邊淺坐。

喇嘛也在石椅上坐了下來,在燈光映照下,他那張黝黑而顴骨高聳的臉頃刻間籠罩一層冷峻威嚴之色。

終于,他緩緩開口了:“二位施主,今天請你們來,實是有一件要事相告?!?/p>

我和小小精神為之一振,總算等到揭秘了。

“二位上山以來,是不是遇到許多奇怪反常的事情?”喇嘛話鋒突然一轉。

“是啊,您怎么知道?”我和小小幾乎同時叫道。

喇嘛微微一笑:“你們可知,我這次為何千里迢迢從西藏來到這里?”

他微一停頓,繼續(xù)說道:“只因不久前我突然接到雞足山一位大德高僧的書信,信中說道,近日雞足山會有一番腥風苦雨,不知多少無辜生靈會慘遭荼毒。為此,他特要我即刻趕往雞足靈山,盡力阻止劫難的發(fā)生。昨天夜里我一到雞足山就去拜謁這位高僧,詳談之下,知道了此事大概的來龍去脈,并按他的指示,今天上午在祝圣寺前故意沖撞女施主,將紙團塞進她的口袋。多有得罪,還望女施主諒解?!?/p>

小小慌忙說道:“上師不必客氣,聽您剛才這么一說,我是越來越糊涂了。您說來雞足山是為了阻止什么劫難的發(fā)生,可是,為什么會專門約我們來呢?難道這劫難和我們還有什么關系?”

那喇嘛點一點頭:“女施主冰雪聰明,你猜得不錯,這場劫難和兩位不但有關,而且關系還至為重大?!?/p>

“什么?”我不禁大吃一驚。

喇嘛目光如炬,深深地注視著我的脖子。我低頭一看,那枚黝黑通透的墨舍利頓時納入我的視線。

我心里一動,急忙問道:“莫非是和我脖子上戴的這枚墨舍利有關?”

喇嘛神情更加凝重:“不錯,的確和它有關,不過,它只是一個引子,更重要的是你們二人。”

“我們?我們怎么會惹出什么劫難啊?”小小驚得花容失色。

喇嘛苦笑一聲:“二位有所不知,此次兩位能來此靈山,完全是冥冥中的安排,因為,有個塵封已久的重大秘密要借由二位的手來親自揭開。而這個秘密卻是很多人不想公之于眾的,所以,為了阻止你們,會有許多無辜的人犧牲,也會有許多怪異的事發(fā)生?!?/p>

“究竟是什么重大的秘密?”我和小小都是滿腹疑團。

喇嘛嘆了口氣,沉重地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記得剛才你們在后殿見到的那尊西藏活佛的臥像嗎?傳說他是慕名來雞足山拜山,事畢,在石鐘寺累了休息時圓寂了。卻不知這里面還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剛剛講到關鍵時刻,石室的木門上突然響起一下沉悶的撞擊聲。

“誰?”喇嘛猛然起身,撥開門鎖,一個劍步?jīng)_了出去。伴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撥動枝蔓聲,那喇嘛轉眼間便消失在門外。

我和小小一臉緊張,想跟著追出又有些猶豫。

正在躊躇,耳聽“窸窣”之聲,一抬頭,喇嘛已回到室內(nèi)。

“追到了嗎?是什么人?”我關切地詢問。

喇嘛失望地搖了搖頭,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沉默片刻,他急速說道:“看來有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里,隔墻有耳,今天不能多說了,你們先走吧,明天上午我們在正殿相見?!?/p>

我剛要起身,小小卻突然拉住了我,從身上取出那半張寫滿藏文的草紙,遞給活佛:“上師,您幫我們看看,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么?”

  喇嘛接過一看,表情立刻驟變,雙手微顫,抬頭急問:“這個,你們是從哪里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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