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動了動身子,吐了口氣,他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屏著呼吸。
“第一件事是,幫我找到朱巴爾?羅杰斯這個人,給他五千美元,讓他和你一起來新奧爾良?!?/p>
“第二件事是,找到你那個蠢貨弟弟蓋茨,把他也帶來。
“第三件事是,把泰妮奶奶的大衣箱給我?guī)恚€有她那本《圣經》。如果可能的話,兒子,幫我查查內戰(zhàn)中古德里奇?黑爾?海斯將軍的妻子是誰,然后看看除了我們之外,他還有沒有別的后代。這類事情維姬可能會知道,對了,不要告訴維姬你在找朱巴爾。還有,雷利,從皮爾斯?吉姆森手里把‘諾柯斯’池塘的那片地買下來,那是我想讓你安葬我的地方,別把這件事告訴皮爾斯那個大嘴巴的家伙。還有,我想讓你偷皮維?吉姆森的半身塑像,他妻子把塑像放在圖書館了。把我的小號也帶來。
“對了,再帶一支槍。
“我會馬上再聯(lián)系你?,F(xiàn)在,無論如何,別太緊張了。我知道你愛我,即使你不這么認為,但是你知道我愛你。雷利,你是我的兒子。你是個好人,就是太死板了。我希望你能放縱自己一次,四眼,我希望你把這事看成一次神圣、好玩的探險,上帝保佑。但假設你不這么做,那你就想想你將變得多窮吧!信不信由你??傊靼琢藛??這事很有趣,不是嗎?”
從椅子旁邊的電視屏幕里,雷利看到一個死去的試飛飛行員的臉,目光呆滯,嘴唇張著,耳機耷拉在一旁,這就是他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吧。
“這只是一個玩笑,”雷利輕聲對自己說,“沒事的,這只是他那些愚蠢笑話中的一個,就像去年萬圣節(jié),他說他會戴著流浪漢的面具來,結果我甚至認不出來他,還施舍杏仁餅給他吃。這只是一個笑話?!?/p>
這時,有人按響了前門的門鈴。大笑聲從卡羅琳的房間傳出,雷利真希望那是從音響中傳出來的。他滿腔怒火,焦急地在房子里走來走去?!澳阋膊荒芟肼裨谀膬壕吐裨谀膬喊。尤贿€要我到公共圖書館去偷什么塑像。”
“喂!”一個黑人少年手里拿著一個棕色紙袋,站在臺階上喊道,“喂,說你呢,你怎么不開門?。俊?/p>
“你不能說話客氣點兒嗎?”雷利厲聲說。
“種族歧視!”那個少年把袋子隨便塞給雷利,然后就一溜煙兒地跑出草坪回到小型貨車前。雷利喊:“給我回來!你送錯地方了!”這時,他已經把貨車開走了。
袋子里是一瓶威士忌和一個信封,信封里是一萬美元現(xiàn)金,附有一張便條,寫著“我敢打賭,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這里的錢一半是給朱巴爾的,一半是用來買地的。酒你可以喝上一杯,然后和漂亮的奧拉在白天上床云雨一番,但在這之后,你必須繼續(xù),因為你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對了,我忘了說了,除非我另行通知,否則你要在三十一號中午趕到新奧爾良杰克遜廣場的圣路易斯大教堂,帶那些東西一起來,然后我就會和你回家。愛你的爸爸?!?/p>
雷利關上門并把它反鎖上,無奈地倚靠在門上。上帝保佑!父親竟然把大把的百元大鈔委托給一個黑人男孩寄送!他簡直是在引誘那個男孩犯罪。還有,吉姆森一家都要恨死他們雷利一家了。無論出什么價錢,皮爾斯都不會賣掉那個破得要爛掉的小木屋旁的地給他們的。最愁人的是,他還要去找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蓋茨,這家伙肯定不是死了就是又回去蹲監(jiān)獄了。五年前關于他的最后的消息是他郵來的一張明信片。那張明信片上,有一家屋頂裝飾著霓虹燈的汽車旅館的圖片。還有那個“朱巴爾?羅杰斯”,雷利自打出生就沒聽說過這個人。他可能和弗尼?羅杰斯有血緣關系,就是在他祖母家住了半個世紀的那個黑人清潔女工。但是她早就死了。大衣箱?他怎么會知道泰妮奶奶的大衣箱在哪兒?……家里放雨傘的架子上為什么立了根棍子,上面豎著“現(xiàn)在和平”的海報?這根棍子倒是可以在修房子的時候派上用場……還要偷皮爾斯?吉姆森的半身像?居然建議奧拉……居然建議他們干那事兒!年齡的增長沒有使他父親返還本真,他反倒積累了更多的淫蕩想法。一個裝有一萬美金的紙袋!他,這個可憐的“小家伙”, “四眼”,真該立刻給精神病院打電話,讓那兒的人來收拾他就對了。
“哦,哦,上帝!爸爸竟然上班時喝酒!”卡羅琳喊。
他抬了抬眼皮,看到了站在臺階上咯咯傻笑的卡羅琳,她用一根手指指著他。雷利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抓著那個棕色的紙袋,而棕色的紙袋里令人費解而又無可辯駁地裝著一個開著蓋的酒瓶,瓶蓋在雷利的左手里。“你收拾房間了嗎?”他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