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爸爸?！币粋€雷利無法相信的回答，就好像無法相信工程師能把建筑工作在一個月之內(nèi)完成一樣。

“你說過喝酒一點兒好處也沒有的！”

“我有一顆牙發(fā)疼。”當雷利聽到自己這么說的時候，知道自己撒謊了，而且謊話說得很不成功。對于知識量少得可憐的卡羅琳來說，和她講什么威士忌的藥效無異于和她說煤油燈和第五戒律的事?？_琳立即利用這一點和雷利談起了條件，還不時地發(fā)出怪聲怪氣的噪音。

“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我要吻你，我的好爸爸，請把你的車借給我一會兒，行嗎？我必須用車。如果我不去商店買一條新牛仔褲的話，明天就上不了學了?！?/p>

雷利把父親給的一萬元藏到他裝襪子的抽屜里，這時，他聽到車胎碾過碎石地面發(fā)出的聲音，才意識到要么是自己稀里糊涂地把車鑰匙交給了女兒，要么就是這丫頭趁給車打蠟的時候私自配了車鑰匙。說什么都無濟于事，她已經(jīng)把車開走了。他老婆也開車去學肚皮舞了，而他——有那么多跑腿的差事：買地，找什么失蹤的黑人，還要去圖書館行竊，卻沒了車，只能陷在家里，寸步難行。

雷利透過他家廚房的百葉窗向外望，鄰居維拉的那輛黃色老福特停在車庫外。雷利從來沒向他們夫婦借過車，他一直看不慣他們揮霍成性的生活。然而此時雷利考慮不了那么多。他決定——幾乎算不上是決定，因為他此刻已擠過劃分兩家地盤的灌木叢了——去敲明戈家的后門，向維拉借那輛車，那輛貼著“上帝與我共同駕駛”標語的車。

他匆匆躍過自家已經(jīng)生銹的割草機、播種機，還有草坪修邊機，來到明戈家的露臺上。但當他朝廚房的一塊玻璃瞥了一眼之后，已經(jīng)伸出去要敲門的手又縮了回來。他渾身一震。幸運的是，他的另一只手還本能地抓著那個瓶子，沒把瓶子摔碎——他都沒意識到自己還拿著它。明戈家的冰箱前面貼著一面全身鏡，維拉正在鏡子前晃來晃去，也可能那不是維拉，而是別人。不，那是維拉，她戴著一頂金色的假發(fā)，一定減了不止明戈中午說的那么多的體重，怕要再多三十磅吧。為什么維拉這個基督徒此刻會穿著黑色高跟鞋、黑色纖維浴衣，戴著尖頭的項圈，獨自一人在大中午時分，在廚房的鏡子前面拿著短馬鞭抽打鏡子中的自己呢？雷利認為耶穌是個放蕩的人，但也不會這么放蕩。令雷利苦惱的是，三月十五號這一天，整個世界像謀劃好了一樣集體背叛了他，而他自己體內(nèi)什么不安分的東西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邁步想從后面偷偷溜走，但被他借給明戈的耙子絆倒了。這時他看到維拉把頭轉(zhuǎn)向了他，牙齒上的牙箍閃閃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