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清朝這個冤大頭！

但更讓蔡鍔等人信心百倍的，還在于北洋系內(nèi)部的分裂。

此刻，老袁長期仰仗的兩員大將段祺瑞和馮國璋，均因反對老袁稱帝，而遭受冷遇。段此時已在北京坐上了冷板凳，只好閉門謝客，諸事不理，偶爾還要應(yīng)付一下背景不明的刺客；而坐鎮(zhèn)南京的馮國璋則到處發(fā)牢騷說老袁不拿他當自己人。所以在護國戰(zhàn)爭中，段、馮兩系人馬都一概地磨洋工，甚至還公然與南方各路叛黨分子勾勾搭搭講起價錢來。

除馮、段兩員大將外，北洋系其他將領(lǐng)也同樣三心二意。

如劉云峰正面的第四混成旅旅長伍祥楨，他是云南人，頗不欲與滇軍作戰(zhàn)——出征前伍旅長就曾跑去找陳宦哭訴，說大總統(tǒng)做得好好的，忽然又要做皇帝，叫他去打云南……他祖宗墳?zāi)苟荚谠颇?，良心放不下去。陳強令其出征，于是伍旅上陣便故障百出，比如說打出去的炮彈，就老愛往自家人頭上落。

故伍旅在戰(zhàn)場上一觸即退。

這個“一觸即退”夸張到什么地步呢？作戰(zhàn)時間最能說明問題。

第四混成旅面對的是劉云峰的護國軍第一梯團。劉梯團自昆明出發(fā)，二十六日內(nèi)即攻占敘府——而昆明與敘府之間的路程，有大小二十四站，就是說光走路也要花上二十四天的時間。所以劉云峰這一路除了曾與伍旅在橫江一戰(zhàn)外，簡直就是行行軍而已。而伍旅潰退時部隊混亂，損失還不?。阂粋€團長和四個營長在逃亡途中被起義川軍捕殺，另一個團則被馮玉祥收容——后來把宣統(tǒng)皇帝攆出紫禁城的鹿鐘麟，這會兒就在該團當?shù)诙I營副。

伍祥楨的第四混成旅，還是陳宦自稱比較有把握的部隊，其尚且如此，其他部隊的表現(xiàn)就更可想而知了。

劉云峰梯團攻占敘府后，北洋軍也曾于2月初組織馮玉祥旅、丁博霄團（屬李炳之第十三混成旅）、朱登五（雜牌漢軍）等部反攻過一次。其中馮、丁兩部均系北洋主力，此戰(zhàn)中兵力占優(yōu)，保障有力，上去時聲勢頗大，然而……

丁博霄團出犍為一路攻敘府，該部進銳退速，小打即退。事后，丁團長面對該戰(zhàn)場職務(wù)最高的馮玉祥旅長，是這樣匯報戰(zhàn)況的——他哭道：“沒有什么，我們就是打仗弱一點……”要知道，這丁團長可是段祺瑞的得意門生啊（馮旅長在回憶錄中替丁團長解釋道：我看他也是不愿意打這無謂的仗，若參加另一種戰(zhàn)爭，他必不如此）！

其實丁團長完全沒有必要解釋什么——事實上，馮旅長遠比他玩得出格。

馮旅長公然反對帝制，這早就是眾人皆知的事實。所以他一上陣，便尋機會與蔡鍔私通文書，此后該旅官兵在戰(zhàn)場上一概敷衍了事：挖戰(zhàn)壕不足一尺深，開槍朝天放，還把寶貴的炮彈整箱地往山溝里倒（這一點馮旅長總算比伍旅長強些）。撤退時該旅炮兵營長宋子揚（士官七期炮科）更露骨，居然托詞道路泥濘，明令部下扔掉大炮……也就是時任小頭目的孫連仲死心眼，竟然拿出死守臺兒莊的狠勁兒來拖炮，不然護國軍就有得發(fā)財了。

這還不算，該旅在路上撿到護國軍傷病員，也和自己人一體對待，由未來的“山東王”韓復(fù)榘照料著后送瀘州。但韓大王剛走到敘府、瀘州之間的江安，就被人給截住了。

剪徑的是誰呢？剛剛在戰(zhàn)場起義的川軍第二師師長劉存厚——前述伍祥楨第四混成旅那潰逃的一個團長四個營長，就是死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