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手里提著音像店袋子的東堂為了過馬路而走進(jìn)地下通道。在這個四周階梯匯聚至此的地下中心,有一個小型噴水池,幾張長椅圍繞在其四周。幾個無家可歸的男人用紙箱子做被褥,擅自占據(jù)了幾張長椅,因此我們只好找了張沒人坐的椅子坐了下來。
“那天,東堂在左邊的那條球道吧?!?/p>
“你記得真清楚?!?/p>
比賽的那一天,我記得坐在我身邊的鳥井不斷地發(fā)泄著心里的不滿。
“憑什么啊,東堂怎么在那么偏的地方,根本沒法靠近嘛。
西倒是在我們旁邊的球道?!?/p>
“我記得。”我馬上點了點頭,“西的投球的姿勢也太丑了吧,他是不是個初學(xué)者???”
“不過他吹噓他不是個初學(xué)者啊?!?/p>
連站在遠(yuǎn)處觀看的我們都對西的投球姿勢忍俊不禁。
“那人打得真夠爛的。”同在我們球道的那位平均分一百八小姐笑道。
鳥井特地走到左邊去看了看,然后回來報告說:“他得分也是最低的,連九十分都不到。”
“看那家伙的樣子就知道他沒什么運動細(xì)胞。”旁邊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看來不論是在哪條球道,西笨拙的樣子都成了議論的話題。
球道后面有幾個排隊等候的客人,他們穿著高級的西服,嘴里還叼著香煙,一邊看我們的保齡球比賽,一邊嘲笑西的投球姿勢。
“那些人是牛郎哦。”平均分一百八小姐告訴我們。
“牛郎和保齡球?這個組合多少有點……”我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話音剛落,平均分一百八小姐便點了點頭道:“聽說很流行哦,當(dāng)今仙臺的‘特殊服務(wù)行業(yè)’里面,保齡球很熱啊?!?/p>
“真是一群健康的牛郎啊?!兵B井苦笑道,“你這么懂行情,看來你經(jīng)常去牛郎俱樂部玩嘛?!?/p>
平均分一百八小姐淡淡地點了點頭?!八闶前伞N腋銈冋f啊,那些牛郎們其實都是好人哦,很多都是。又溫柔,又努力。”
我心說,你該不會已經(jīng)中了牛郎的魔或者被牛郎的詐術(shù)給騙了吧。我這么揣測著,但又覺得好像不是。
“牛郎里面有身心健康的好人,但也有靠不住的壞蛋。”她隨后斷言道:“職業(yè)不分貴賤。”
聽她這么一說,我也只能說一句“原來如此啊”,表示贊同。
“不過啊,好像牛郎里面也有那種特別垃圾的家伙?!逼骄忠话侔诵〗銣喩砩舷麻_始散發(fā)出一種“牛郎活字典”的威嚴(yán),“拼了命地就知道賺錢,有錢了就去賭,然后就會被危險的組織利用?!?/p>
我問她,所謂危險的組織具體危險到什么地步呢。
她說:“大概有一些人最后變成了強(qiáng)盜或者小偷的同伙吧。”
“強(qiáng)盜和小偷,這和牛郎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系吧?!蔽冶惑@呆了。
“他們有個比較大的共同點,都是為了錢。”
我看見投完球的西在轉(zhuǎn)身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絆,摔倒在地。牛郎們看到這里,一齊笑了起來。
“我在那個時候真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西被人嘲笑,卻一點也不覺得羞恥,明明打得很爛,卻毫不畏懼?!?/p>
“毫不畏懼?”
“我覺得,那可能是因為他充滿了……自信。”東堂羞答答地說出“自信”兩個字來。
“西充滿了自信?”我不禁問道。
“西他很勇敢?!?/p>
“原來如此,西很勇敢啊?!?/p>
“實際上,比賽后的第二天,我又去了一次那個保齡球館?!?/p>
“你從此愛上保齡球了?”
“我只是錢包掉在那里了?!彼淅涞卣f道。那不是個有紀(jì)念意義的錢包,里面也沒裝什么重要的卡片,只是在向保齡球館詢問之后,對方表示確實有一個錢包并讓她過來取而已。東堂接下來的訴說,讓我仿佛也身臨其境,好像在比賽后的第二天再次到訪那個保齡球館的人是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