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東堂的側(cè)臉，她目視著前方，高高挺起的鼻梁和性感撩人的左眼眼瞼映入我的眼簾。她的朱唇微張，說道：“結(jié)果，我在保齡球場坐了將近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我想都沒想直接大聲地叫了出來，旁邊的噴水池正好配合著我的驚訝噴出水柱來。水柱“撲哧”一下高高飛起，仿佛在說“真是嚇了我一跳”，隨后又好像回過神兒來說了句“不，其實也沒有那么夸張”似的，停了下來。

東堂說，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在各個球道滾動的保齡球，但是卻覺得很有意思。大概是這樣吧。有滾動得十分瀟灑漂亮的球；也有慢慢悠悠滾著的球，慢得讓人擔心它會隨時停下來；還有的球本來一開始完全朝著和球瓶不同的方向前進著，但是到了某一個點以后，好像說了一句“我剛才是假裝的”，便劃出一道大弧線，朝著球瓶撞去。球瓶四散飛出，發(fā)出令人心情暢快的聲音。那聲音就像在身體中來回跳躍似的，東堂這么形容道。

“結(jié)果西打了多少分？”

“那天他一次全中也沒打出來?！?/p>

“那還真夠不甘心的呢?！?/p>

“真的很可惜呢。他已經(jīng)戰(zhàn)斗到底了?！睎|堂的口氣與其說是在擁護不在場的西，不如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感覺他最后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最后……”

在那局的第十格，西拿著球凝視著球瓶，東堂則在遠處緊張地眺望著他。計時器上顯示的時間，以及西每次投球都要觸摸右手的表情，給人一種仿佛每一次投球都將是今天最后一投的錯覺。

東堂在心里默默祈禱，最后至少投出一個全中吧。雖然就算經(jīng)過一天的特訓(xùn)也不可能達到這種戲劇性的進步，但如果在最后投出一次全中的話，相信就沒有什么人會對他指指點點了。

東堂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離開座位，朝左前方走了幾步，站在了西那條球道的后面。她站在球架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西的背影。

“加油，我忍不住在心里大叫著?！睎|堂小聲地感嘆道。當時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在心里這樣給別人加油?！拔也皇悄欠N特別熱衷于這種事情的人?！?/p>

“嗯，我也是。”

“不過要是北村你當時也在場的話，相信你早就會大喊‘加油’了吧。”

保齡球從球道右側(cè)滾出，擦著球溝，仿佛是在享受走鋼絲的樂趣一般筆直地前進著然后像放松了似的，突然改變方向往左邊轉(zhuǎn)去。

一時間，保齡球好像要停止轉(zhuǎn)動似的，向著直線方向，也就是球瓶的正前方?jīng)_去。地板上就好像有一條鋪設(shè)好的軌道一樣，直接將球送進了一號瓶和二號瓶之間的空隙。

球沖進球瓶當中，將球瓶撞得四散飛出，自己也彈開了，叫喊似的聲音從球道前方傳了過來，東堂不知不覺當中右手握緊了拳頭，大聲喊道：“成功了！”

“我在他打出那個全中的時候想起那件事情了?！?/p>

“什么事情？”

“新生聚會的那個時候，西的自我介紹。”

“確實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自我介紹……”我深表同意地點了點頭。

“那就像是慢動作鏡頭一樣，球瓶一個接著一個地被彈飛。我就那么看著它們，心想，或許真的會那樣……”

“或許真的會那樣？真的會哪樣??？”

“或許，”東堂支起肩膀，“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真的會讓沙漠也下雪?！?/p>

“理論上這不可能?！?/p>

“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沒辦法?！?/p>

“就因為這個，你才會深深地喜歡上了西，還喜歡到了去買Ramones樂隊的CD的地步，是這樣嗎？”

“你要給我保密哦?！睎|堂看上去既不像是在害羞，也不是像在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