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那去的三個人又都回來了。達克爾斯護士仍然面色蒼白,但卻鎮(zhèn)靜下來了。倒是戈達爾護士面有憂色。她似乎按捺不住自己道:
“盥洗室里的那瓶消毒劑不見了。你們知道我是指的哪一瓶。它一向是擱在那小架子上的。我和帕多都找不到它?!?/p>
哈潑打斷了她那令人心煩的話,雖說她的陳述令人奇怪地一點也沒錯,她說:
“你是指那瓶看起來像牛奶一樣的混合液?昨天晚飯后它就擱在那兒了?!?/p>
“那也有很久了,有人今天早上去過那間盥洗室嗎?”
很明顯,沒有人去過,她們互相默默地對視著。
正在此時門打開了,女總監(jiān)平靜地走了進來把她身后的門關上了。兩個雙胞胎從書桌上溜下來,她們上過漿的亞麻布衣裳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她們站過來注意聽。哈潑護士從她坐著的椅子里動作粗魯地站起來,她們全都轉身向著泰勒小姐。
“孩子們,”她說,這出乎意料的溫柔的稱呼在她開始說話之前就已經將真相告訴她們了。
“孩子們,佩爾斯護士幾分鐘前去世了。我們還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但是一旦發(fā)生了像這種不明原因的事情我們就不得不去叫警察了。醫(yī)院秘書正在打電話呢。我要你們拿出勇氣來,顯出明白事理的樣子。我知道你們也會如此。在警察到來之前,我想我們最好不要談論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收拾起你們的課本,戈達爾護士會把你們帶到我的休息室去,在那里等著。我會去叫一些濃濃的熱咖啡來,很快就會送到你們那里去。明白了嗎?”
“是的,總監(jiān)?!币黄统恋亩鞫髀暋?/p>
泰勒小姐又轉向比勒小姐。
“我真是十分遺憾,恐怕你也得留在這兒了?!?/p>
“當然,總監(jiān),我十分明白。”
她們二人的目光越過學生們的頭頂在一種迷惘的推測中相遇了,表達的只有無言的同情。
“這必定是有史以來最短暫的視察了。我到底該拿什么話去對綜合護士協會說呢?”
比勒小姐事后回憶起她恢復正常思緒之后,想起的第一件事竟是如此地不關痛癢,如此地老套,覺得未免有點可怕。
5
幾分鐘前示范室內的四個人就已經站直了身體,互相你望我,我望你。他們的臉都白了,已經筋疲力盡了,希瑟?佩爾斯(Heather Pearse)死了,無論是從法律標準來看,還是從醫(yī)學標準來衡量她都已經死了。五分鐘前他們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但他們還是固執(zhí)地在搶救著,不說話,似乎仍然有一線希望,希望那顆脆弱的心又會再一次跳動起來??铺乩铷D布里格斯先生已經脫去了上衣來搶救她,他背心的前襟已經浸透了血液。他注視著衣上厚厚的血漬,皺著眉頭,鼻子也挑剔般地皺縮了起來,仿佛血液是一種和他很難相容的東西。按壓心臟的動作已經是做得一團混亂了,也是無效的了,在科特里―布里格斯做來是格外地混亂,女總監(jiān)楊,這些搶救措施能證明的確是對的嗎?來不及將她搬到手術室去了,吉爾榮護士長拔掉了那根胃導管看來是一個遺憾?;蛟S這一個動作只是一種很本能的反應,但它也許讓佩爾斯失去了唯一的機會。管子要是還插著,他們至少還可以立即給她洗胃。他們試了一次,準備將另一根管子從她的鼻腔插進去,但是她那痛苦的抽搐使得插管無法進行,而現在她連抽搐都停止了,已經太遲了??铺乩铷D布里格斯先生不得已打開了她的胸腔,來試一試留給他的唯一搶救措施。他的英勇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然而這些努力只不過是一種遺憾罷了,它使得尸身顯得那么凄慘,血肉模糊,使示范室像一座屠場一樣發(fā)出惡臭。這些舉措要是在手術室里來做就要好一些,可以通過合乎規(guī)范的科學程序來完成,直至尊嚴地蓋上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