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格里什說：“那么，可否勞駕你告訴他們一聲，我一會兒就去見他們?！边@明顯的是一句打發(fā)她走的話。馬斯特森警官似乎是想出來打個圓場，突然高聲地說：“羅爾芙護士長一直是在大力協(xié)助我們的呀！”

這個女人鼻子里哼了一聲，帶著嘲弄的語氣說：

“幫助警察？這句話是不是別有用心啊？不管怎樣，我想我不會對你們有什么特別的幫助的。她們兩個我誰都沒殺。昨天晚上我到這里新開的一家藝術(shù)影院看電影去了。最近他們正在上映安東尼奧尼⑤的系列電影片。這個星期演的是《奇遇》。我直到十一點才進大門，然后就一直上去睡覺了，甚至連法倫的面都沒見著?！?/p>

達爾格里什問：“你是一個人去看的電影嗎？”

羅爾芙護士長猶豫了一秒鐘，接著直統(tǒng)統(tǒng)地說：“一個人。”

達爾格里什不勝厭煩地看出了她在撒謊，他接受了她這第一個謊言，心里想在調(diào)查完成之前她不知道還要說多少個謊，不管是要緊的還是不要緊的。但現(xiàn)在不是訊問護士長羅爾芙的時候。她不會是一個好對付的證人。他的問題她都回答了，卻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怨恨。他不知道到底是他本人還是他的工作叫她討厭，抑或是任何男人都會叫她生氣，叫她用這種輕蔑的腔調(diào)說話。她生起氣來，臉與她的個性很相配，令人討厭，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她的臉顯得很剛強，也很聰明，但是沒有一絲女性的溫柔。深陷的眼窩、漆黑的眼珠叫這對眼睛本來應(yīng)該很漂亮，可是它們卻長在一雙絕對筆直的黑眉毛下面，眉毛又濃又黑，使得這張臉看起來有點難看。她的鼻子很大，鼻孔也張得很開，嘴唇的線條很細、很堅決，顯示出不屈不撓的樣子。長著這樣一張臉的女人是絕對學不會與生話妥協(xié)的，或許她曾經(jīng)嘗試過，又放棄了。她突然想到，如果后來證實她就是一個殺人兇手，她的像片最終會公之于眾，其它的女人會起勁地從她那張毫不妥協(xié)的面具上尋找墮落的標記，會公開表示對此她們毫不吃驚。他突然可憐起她來，盡管對她有點生氣，這是一個人會對長相丑的人產(chǎn)生出來的復雜感情。他迅即轉(zhuǎn)過身來走開免得她會看見他臉上突然生出的一股憐憫之情。他知道這會叫她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當他又轉(zhuǎn)過身來正式向她道謝，感謝她提供的幫助是，看見她已經(jīng)走了。

注：○1拉斐爾前派 十九世紀英國拉斐爾前派的畫家或詩人（譯者注）。

○2金氏游戲 Kim’s game 為英國童子軍訓練中訓練即時記憶的一項游戲（譯者注）。

○3伍斯特 Worcester 英格蘭中西部城市，盛產(chǎn)瓷器（譯者注）。

○4耶魯鎖 Yale lock 一種圓筒狀的鎖（譯者注）。

○5安東尼奧尼（Antonioni）著名的意大利導演（譯者注）。

3

查爾斯?馬斯特森（charles Masterson）警官身高六英尺三英寸，寬肩膀，走起路來大塊頭的身軀十分靈活。對于他這樣一個男子漢氣十足、粗重的人來說，行動卻令人驚奇地準確，控制得得心應(yīng)手。一般人都認為他長相英俊，他自己尤其這樣認為。他有一張表情堅定的臉，肉欲的嘴唇和半張半閉的雙眼，使他看起來特別像一個著名的美國電影演員，是那種粗豪的硬漢之流的代表。達爾格里什偶而懷疑警官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不可能不知道，因為他講話常常要帶上一點美國口音，以使得他看起來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