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澤緊緊閉著嘴，要是像小女生一樣尖叫出來，就太遜了。

他原本還想一邊坐在車后一邊吃手里的油條，真是太久沒有坐阿峰的車，居然會有這樣的妄想。

裘澤雖然沒有尖叫，但尖叫的人還是有很多。比如面前兩個看上去正急沖沖上班的女人，并肩走在一起，已經(jīng)全沒有容改裝車通過的空間了?？匆娺@么兇猛沖過來的自行車，尖叫是她們能最快做出的身體反應(yīng)。

兩個女人朝兩邊躲，但動作相比阿峰的車來，還是太慢了。

所以阿峰只能急剎車，前后兩個輪胎都冒起青煙。然后再加速，多出的一秒鐘已經(jīng)讓兩個女人躲出了足夠的空間，至少在阿峰來看是足夠的。

這輛車的最高時速顯然并不能讓阿峰滿意，但是加速度還行。

“咔”，裘澤手里脆脆的油條忽然居中折斷，斷的那截帶著慣性飛撞在一個女人的胸口，再彈開。

女人們轉(zhuǎn)過頭大罵。

“急著尋死啊，看撞不死你們?！崩俳z邊低領(lǐng)白襯衫上多了一點油漬的女人罵得最響亮，她惡狠狠地看著阿峰和裘澤沖向弄堂的那一端。那兒是一扇有檻的鐵門，雖然沒鎖，但剛才她進來的時候隨手帶了一下。

然后她就目瞪口呆地看見，這輛兇暴的前所未見的自行車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堪堪要撞到鐵門的時候，前輪突然抬了起來，橡膠輪胎準確地撞在鐵門上的一根豎柵欄上。

罵聲突然中斷。

鐵門猛地被撞開，然后飛快地反彈回來。裘澤感到后脖子上刮了一道涼風(fēng)，轟地一聲響從后面?zhèn)鱽怼?/p>

“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邊跑，炮兵怕把標兵碰，標兵怕碰炮兵炮?！卑⒎鍤g快地念著繞口令，就像在唱歌。他感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滋味蔓延開，仿佛有一對翅膀在身體里孕育著，下一刻就會破背而出，展翅騰飛。

絕對，絕對，絕對，再也不坐阿峰的車。裘澤在心里發(fā)誓。

毫無疑問地，兩個人在文彬彬之前到了學(xué)校，當然也沒有遲到。

裘澤花了很久，才從阿峰的后座上挪下來。然后一步、一步地走進校門，像個機器人。

“后座太硬了。”裘澤呲著牙說。

不過他立刻改口：“當我沒說過。改成軟的我也不會再坐了?！?/p>

遠景的校門口從來就不缺昂貴的轎車，尤其是在這個上學(xué)的時間。所以阿峰這輛改裝自行車就顯得很拉風(fēng)了，許多時候，拉風(fēng)還是寒酸，關(guān)鍵在氣勢。

教室里依然沒坐滿，和昨天比更空了一點，早自修鈴剛剛響過，木頭的位子上空著，往常他總是最早到教室的幾個。

“切，這家伙比我想象的還要沒膽。”一分鐘前走進教室的文彬彬說。

“嗯？”裘澤問。

“要是他這兩天出現(xiàn)的話你就知道了?！?/p>

“昨天放學(xué)阿峰揍他了？”裘澤壓低聲音問。

“干嘛只提阿峰，是我們兩個?！蔽谋虮蚝懿粷M意地說。

看見裘澤有些擔心的目光，文彬彬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沒事，阿峰打架從小打到大，有分寸的。”如果他的手指不是又肉又短的話，這一招還滿有型的。

啪！李兩光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講臺前，把黑板擦反過來當驚堂木在講臺上重重一敲，頓時一股煙霧騰了起來，把她的上半身罩住了。

教室里立刻變得異常安靜，每個人都在心里為李老師的這一手贊一聲“好?！?。

難道不是嗎，細小的白色粉塵這下子沾得她衣服上、頭發(fā)上、臉上，全都是，她既不咳嗽也不擦拭，只是滿臉怨念地看著她的學(xué)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