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扭傷了腳踝,于是他無休無止地挖苦個沒完。幾小時后,一樁奇案便擺在他面前,鑒于此案的特殊性質(zhì),我們不得不前往那聞名遐邇的不祥地下室走一趟。
我的朋友這次事故很不走運。他一時心血來潮,答應(yīng)與著名的中量級職業(yè)拳手“小霸王”拉謝爾來一場拳擊賽,地點定在潘頓街的老克里布體育俱樂部。比賽結(jié)果令觀眾們大跌眼鏡,“小霸王”還沒來得及將較量導(dǎo)入艱苦的持久戰(zhàn),就被福爾摩斯擊倒在地。
哪知我的朋友攻陷了拉謝爾的防線、以一記右拳奠定勝局之后,正要離開這家拳擊俱樂部時,卻被那些照明不良、坑坑洼洼的臺階給絆了一跤。我估計俱樂部的秘書現(xiàn)在會找人修修樓梯了。
我聽聞這起飛來橫禍,是在一個凜冽的冬日里。冷雨瀟瀟,寒風(fēng)呼號,我和妻子剛吃完午飯。雖然我的筆記本不在手邊,但我確信那是在一八九○年三月的第一個星期。我讀畢哈德森太太發(fā)來的電報,不由驚叫一聲,將其遞給妻子。
“你務(wù)必即刻趕去照料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一兩天,”她說,“反正工作上的事可以交給安斯特魯瑟?!?/p>
當(dāng)時我住在帕丁頓區(qū),所以趕到貝克街沒花多少時間。如我所料,福爾摩斯坐在沙發(fā)上,背對著墻,身披一件紫色便袍,纏著繃帶的右腳蹺在一堆墊子上。他左手邊的一張小桌上放著一架低倍顯微鏡,身體右側(cè)的沙發(fā)上躺著一大沓報紙。
雖然他疲憊倦怠的神態(tài)遮蔽了犀利激昂的性情,我依然能看出這次霉運并未消磨他的棱角。由于哈德森太太的電報中只提到他摔下了幾級臺階,我便追問前因后果,得到的答案已在前文敘述過。
“我當(dāng)時得意過頭了,華生,”他酸溜溜地補充道,“竟沒留心腳下。我真是太蠢了!”
“但稍微得意一下也沒什么不對吧?‘小霸王’可不是泛泛之輩。”
“正相反,我發(fā)現(xiàn)他根本名不副實,而且還喝得半醉。話說回來,華生,我看你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啊?!?/p>
“老天啊,福爾摩斯!我確實有些感冒的初期癥狀。但我的外表和說話聲都沒有什么跡象,你居然能看出來,太令人震驚了!”
“震驚?基本常識而已。你測過自己的脈搏。你右手食指上的硝酸銀痕跡只殘余了少許,其他都轉(zhuǎn)移到左手手腕上去了,留下很明顯的一塊斑痕。你現(xiàn)在究竟在干什么?”
我罔顧他的抗議,徑直檢視了他的腳踝,又重新纏好繃帶。
“可是,親愛的朋友,”我試著像鼓勵病人那樣給他打氣,“看見你這副動彈不得的模樣,還真讓人樂不可支呢。”
福爾摩斯死死盯著我,卻沒說話。
“對,”我接著開他的玩笑,“如果兩個星期甚至更長時間都被囚禁在沙發(fā)上,那可得抑制一下急性子才行。你可別誤會,去年夏天我有幸和令兄———邁克羅夫特———見了一面,你說過他的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猶勝于你。”
“我說的是實話。如果偵探的藝術(shù)始于而又終于安樂椅中的推理,那么我的兄長將是當(dāng)世最杰出的刑事辯護律師?!?/p>
“容我冒昧對此表示質(zhì)疑。注意!現(xiàn)在你不得不保持這種坐姿,我十分期待你在這種狀態(tài)下一顯身手,偵破某個案件……”
“案件?我手頭上沒有案件!”
“樂觀點,案件會送上門來的?!?/p>
“《泰晤士報》上那半死不活的專欄相當(dāng)乏味,”他沖那疊報紙點了點頭,“就連研究一種新病菌的樂趣也不是無限的。華生,和你比起來,還是工作更能安慰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