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親愛的賈尼斯,”海倫娜寬慰她道,“你肯定是神經(jīng)過敏了?!?/p>
本舅舅的臉上是輕微的驚恐和厭煩的表情。他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就是回答。在茶點車旁邊趴著一條斯班尼犬,他正俯身摸著狗的耳朵。
“我并沒有神經(jīng)過敏?!辟Z尼斯快速地低語道。她的語調證明她離歇斯底里已經(jīng)不遠了。她摘掉了手套,“我并沒有做夢,我并沒有胡亂猜測,我也并沒有臆想。我告訴你們,”她突然提高音調,迅速瞥了一眼伊芙,但是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他們打算逮捕伊芙!”
海倫娜眨了眨眼睛。
“可是為什么?”
“親愛的媽媽,因為他們認為是她干的!”
“你從哪里聽來的這種胡言亂語。”海勒娜嘆了口氣。但是隨之而來的沉寂令人惴惴不安。
這不可能是真的,伊芙在暗想著。這絕不可能。她從未想過這種可能性。
伊芙魂不守舍地放下了她的茶杯。布那爾別墅的客廳長而寬闊,硬木地板油光锃亮。客廳一側的窗戶朝向昂志街,另一側的窗戶朝向一個大花園;清冷的、綠色的、午后斜陽的光映射了起來。他們的面前是裝著茶具的小車,旁邊是身材肥胖的、金棕色毛發(fā)的斯班尼犬;它抬著頭,看著本舅舅。本佳漫是一個中等身材、粗壯的男人,一頭短短的灰發(fā),習慣于沉默寡言,總是面帶笑容。他的姐姐海倫娜身材肥胖,和藹可親,她的呼吸急促,銀灰色的短發(fā)包裹著一張圓圓的、紅潤的臉頰?,F(xiàn)在那張臉上是專注而不肯相信的笑容。
賈尼斯似乎異常焦慮,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直視著伊芙。
“聽著,伊芙。”她可憐兮兮地說,同時舔著嘴唇。賈尼斯有一張大嘴,但是這并不妨礙她俏麗的面容,“我們當然都知道,你不是兇手?!?/p>
她似乎要表達極度的歉意。然后她扭過頭,不再看著伊芙。
“可是他們?yōu)槭裁?”海倫娜又說。
“懷疑 ”本舅舅接上了這句話。
“不管怎么說,”賈尼斯盯著壁爐上方的鏡子,“那天晚上你根本沒有出過門,對嗎?你沒有滿身血跡地 回到房子里?在你的口袋里有一把房子的鑰匙?在你睡衣的花邊上有一塊閃閃發(fā)亮的鼻煙壺的碎片?這不是真的,對嗎?”
客廳里原本友善的氣氛忽然凝固了。身材胖大的斯班尼犬低聲地哀嚎了一聲,乞求更多的食物。海倫娜·羅斯緩緩地伸出手,拿起了一個眼鏡盒。她從里面拿出了一副無邊的夾鼻眼鏡,她戴上眼鏡,半張著嘴,迷惑地看著周圍。
“賈尼斯,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嚴厲地說。
“我說的這些,”賈尼斯回嘴說,“都是我聽警察局長親口說的?!痹谄渌苏f話之前,她又強調說:“這是真的!”
本佳漫·菲利普舅舅撣了撣膝蓋上的面包渣。他漫不經(jīng)心地、同時又是摯愛地捏著斯班尼犬的耳朵。他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了如影隨形的煙斗。他的額頭和冰藍色的眼睛都表現(xiàn)出了憂慮,但是他立刻羞愧地掩藏起了這種感情。
“我剛才在董炯酒店,”賈尼斯解釋說,“我喝了一杯酒?!?/p>
“賈尼斯,親愛的,”海倫娜不由自主地說,“我希望你不要去那種 ”
“我聽到顧榮先生在和一位醫(yī)生談話,一個犯罪心理學方面的專家。他是一個英國人,我是說那位醫(yī)生,不是說顧榮先生。我以前曾經(jīng)在什么地方見過他的照片。顧榮說那天晚上伊芙來到這里,渾身是血,衣服上還有一塊鼻煙壺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