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佟和靜靜地聽他說完,卻只是淡淡地說:“……既然沒有丟東西,不是竊賊,也就沒法報警了。”
麥宇翔感到他不先關(guān)心怎么會有這般怪事,而是先想到不用報警上頭去,便感到一陣不悅,但他還是委婉地說:“是竊賊的話,事情倒簡單了。我是擔心,在我們的醫(yī)護人員中,因為長期的工作或生活壓力,積累了很嚴重的心理問題,如果不加重視的話,可能造成嚴重后果的。這段時間里來,醫(yī)院里有不少人已經(jīng)議論紛紛,說什么半夜里有個白衣女人哭哭啼啼什么的……”
溫佟和點點頭說:“小麥啊,從理論上我非常贊同你這種說法,但這樣的話千萬不要對外說,到我這里為止了。否則的話,后果會很嚴重。你不知道,這近一年來,為了解決醫(yī)患矛盾,維護我們醫(yī)院應(yīng)有的形象,我是殫精竭慮呀,或者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不希望再鬧出任何事端來。你明白嗎?”
麥宇翔當然明白,于是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溫佟和建議說:“你可以不公開地在本院員工中開展一些心理診療的工作,幫助他們舒緩壓力。但是只能做不能說,治療檔案要嚴格保密,要及時交給我,放在我辦公室的保險柜里,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拿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p>
麥宇翔無奈地說:“我明白了?!?/p>
溫佟和又說:“噢,溫淼夜里一直做噩夢,你倒是可以多幫幫她,帶她出去玩玩,放松放松,我也讓她多出來走動走動,對術(shù)后恢復(fù)有好處,你們年輕人在一起也是會產(chǎn)生樂觀快樂的情緒的嘛?!?/p>
麥宇翔勉強一笑說:“我會的?!?/p>
他心想,溫院長跟他考慮的根本是兩件事情,但他又有什么辦法呢?既然得不到他的支持,那就只能暗中進行調(diào)查了。
醫(yī)院外科的主任醫(yī)師顧振生穿著睡衣斜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他醉眼迷離,時悲時喜,身前的茶幾上有幾碟外賣的小菜和幾個空酒瓶,顯然他又喝了不少。
電視機開著,卻沒有聲音,那是一臺老式的21寸屏的熊貓牌彩電,屏幕上是一段家庭錄影,那是他和夏雪結(jié)婚時的影像,看得出當時的場面十分熱鬧,那時候顧振生的身材還沒有發(fā)福,腰桿挺拔,頭發(fā)梳得是烏黑油亮,一身筆挺的西裝渾身上下都帶著新郎官的喜氣,而他身旁的夏雪更是光彩照人,一身白色的束腰抹胸婚紗,將她的優(yōu)美身段勾勒得曼妙迷人,一頭長長的秀發(fā)在腦后挽了一個發(fā)髻,插滿了鮮花,兩個人正頻頻給親友們敬酒,在人群中能看到一個十二三歲扎著馬尾辮兒的女孩兒,那是夏曉雨,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連衣裙,手捧著鮮花,開心地笑著……
門被敲響了。
顧振生起身去開門,一名快遞員站在外面,手里拿著一個快遞紙盒,他望著胡子拉碴的顧振生,問:“您是顧振生先生吧?”
顧振生醉眼惺忪地說:“對啊?!?/p>
快遞員說:“您訂的貨到了?!?/p>
他把盒子遞給顧振生,又遞上一支筆——
“請簽收一下?!?/p>
顧振生接過快遞盒夾在腋窩下,然后潦草地在簽收單上簽了字。
快遞員拿回筆,一笑:“謝謝,再見啊?!?/p>
轉(zhuǎn)身要走的快遞員似乎是忍了半天終于沒忍住,回身笑著評論道:“您要的這件東西啊,我們老板說還真是很難找呢!”
顧振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顧振生來到他和夏雪原來的大臥室,一張裝裱精美的結(jié)婚照掛在床頭分外醒目,梳妝臺,衣架,屋內(nèi)的擺設(shè)一如從前夏雪在世的時候。顧振生坐在房間中央的大床上,拆開快遞盒子……他不覺中眼里泛起一陣淚花,默默叨念道:“雪,你看,多漂亮!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