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似有所悟,老包又說:“跟客戶的某個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太近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果此人和其他領(lǐng)導(dǎo)有齷齪,那么將來的某天你也會成為這個領(lǐng)導(dǎo)的陪葬。關(guān)系的把握是要有分寸的,要做到明里若即若離而暗里重點突出。你看,黃浦江里面那些大貨輪停泊的時候都要找個錨墩吧?”老包耐心地說,“那個錨墩不需要挨個船去打招呼說來我這兒停,它只需要讓別人知道這一片只有它最可靠就行了。船自然會來。”
老包
過了幾天,老包打了個電話給我,說林總最近要進京一趟,叫我安排一下大家一起到那邊碰個頭,他到時也會過去。我覺得這個機會挺好,一般人在異地的時候會脫離原來固有的角色習(xí)慣,從而可以創(chuàng)造一些比較好的談話機會。之后老包似乎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還有一個朋友也會一起去,是原來合作過的代理的老板。
直到現(xiàn)在,我心里一直有的一個隱隱的疑問才有了答案。為什么老包愿意這樣深地參與到我的項目中來?之前的我曾經(jīng)幾次試探,老包均含糊其辭說都是自己兄弟不用說這些?,F(xiàn)在我明白了,心中釋然而安定:在一個商業(yè)社會,以經(jīng)濟規(guī)則操作的事情遠比以所謂交情操作的事情更靠譜,至少我是這么想的。隨著老包把這個謎底揭開,這件事情的利益鏈條便完美地連接起來了,我覺得這樣挺好。
我和老包各自乘坐的飛機前后腳到達首都機場,在等他的一段時間里,我跑到機場二樓的一個茶座要了一壺普洱。抽著煙,喝著醇厚而有些古舊氣息的普洱,看著那個嫻熟演示茶藝的心不在焉的小姑娘,我覺得最近一直有點飄忽的心態(tài)開始像剛才的飛機那樣慢慢降落了:你看,穿過看似復(fù)雜的云霧,其實跑道就清清楚楚地在你腳下。
林總
我以自己的名義在國貿(mào)訂了兩間房,我和老包各居其一。入住之后,老包過來跟我抽煙聊天。說剛跟林總通了電話,他要晚上才到。我們倆到附近的一家生意很好的茶餐廳吃了晚飯,還優(yōu)哉游哉地在中國大酒店前面的地下名品街晃悠了一會兒。約莫八點鐘的樣子,老包又給林總?cè)チ藗€電話,說是到了。我們打車來到昆侖飯店,在大堂里等了大約一個小時后,林總出現(xiàn)在大堂。他手里拎著個普通的購物紙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行李??吹接先サ奈覀儯挚傋哌^來握手,然后說不好意思馬上要和人談點事情,老包說沒事兒沒事兒,我們等著。林總說:“那就晚一點電話聯(lián)絡(luò)吧?!?/p>
林總走后,我和老包百無聊賴地陷在大堂的沙發(fā)里閑聊。老包笑著問:“你知道他那個紙袋里拎著的是什么嗎?”
我笑了,說:“我也覺得奇怪,總不見得他老人家出個差還要拎著牙膏和毛巾吧?!?/p>
老包告訴我,林總每個月都會拎著這樣一個紙袋進京來和人談事情。作為他們這樣一家體制靈活背景神秘的公司,有很多事情是不像大公司那樣聽起來冠冕堂皇教條死板的。
酒店的大堂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人們大多面色輕松對即將到來的一段時間充滿期待。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巨大吊燈的影子,一個默默工作的清潔工推著一把寬大的墩布從上面劃過,那上面的圖案頓時迷離起來。
老包
在老包的建議下,我們又跑到一個洗腳城消磨了無聊的幾個小時。躺在那張并不舒適的床上,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老包聊著天,心理暗自盤算著這次出差的費用。突然間,我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稀里糊涂地登上了一列終點未明的地鐵,車越開越快,我卻只能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茫然無措。
約莫12點的樣子,老包的電話響了。老包馬上轉(zhuǎn)換了剛才還慵懶的腔調(diào)精神抖擻地和林總交談,電話那邊好像在游移不定,老包則堅持盛情邀請,后來老包說:“您別說了,我們馬上就到那里等您,不見不散,就這樣啦?!彼朊畹恼Z氣還是透著親熱。
之后老包引路,我們打車來到一條安靜的小街。下車后,我四處張望,周圍除了一個門臉很小的地方亮著幽暗的燈光之外,別無其他明顯的商鋪,各色大小轎車倒是密密麻麻擠滿了小街兩邊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