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進那個小門臉，老包和一個孤獨地坐在吧臺后面的人打了個招呼，然后我們坐在門口的沙發(fā)里繼續(xù)聊天。

時近深夜，倆人都有點疲憊。我遞給老包一根煙，兩人點上，無聲地抽完。

“你知道嗎，兄弟,”老包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哈欠說，“我剛入行那會兒可傻了?！?/p>

“那時是真傻啊，”老包接著說，“有一天一個客戶打電話叫我去，說是在一個飯館。我想這是好機會啊，屁顛屁顛揣著錢就去了?！?/p>

“進門一看，客戶正和我的競爭對手坐在一起喝得滿臉通紅，倆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叫我來就是為了買單?！崩习Ь氲难凵褚呀浻悬c發(fā)直，過了一會兒他說，“經過了這種事兒以后，你還有什么放不下來的身段、接受不了的打擊？沒有了。你會把自己貼得和地一樣低平，去慢慢把那些從你身上踩過去的人撬翻?！?/p>

過了一個多小時，林總還沒有現(xiàn)身。老包也有點撐不住了，一邊說可能是已經在路上了，一邊看表。他側過頭看了看我，笑著說：“兄弟，還行吧？”

我又點了一根煙，說：“沒事兒?！?/p>

“你看，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愿不愿意的問題，我說的沒錯吧？”

“我愿意?！蔽已圆挥芍缘匦χf，長長地吐出一個大煙圈?，F(xiàn)在已經將近凌晨三點，朱總和兒子早已進入夢鄉(xiāng)了吧，兒子大概還在睡夢中蹬了兩下他的小胖腿，他能想到他老爹正坐在一家燈光幽暗的京城小店里發(fā)呆嗎？

過了一會兒，電話來了，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今晚就算了。

阿月

次日我們到林總的辦公室正式拜訪。

林總在京城的辦公室比分部的稍微小一些，但也布置得豪華氣派。大家彼此都發(fā)現(xiàn)了對方眼里密布的血絲，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林總和我們聊得挺高興，聽起來好像機會不少。之后他帶我們到隔壁的技術總監(jiān)辦公室，和一個看起來很沉穩(wěn)的中年人聊了一些細節(jié)。

此人遠不如林總那么樂觀，很簡單地描述了今后一段時間的網絡規(guī)劃。我聽下來，最現(xiàn)實的有可能轉變成銷售額的機會也在一個季度以后。

中午大家一起在附近吃了個便飯，席間我隱隱覺得這個技術總監(jiān)和林總之間好像有點問題，兩人彼此之間的對話比對我們還客氣。臨了出門的時候老包和林總再次約定當天晚上聚一聚。林總爽快地說：“沒問題今晚準去，昨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您這話見外了，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崩习f。對于這類聽說雙方都知道是套話的東西，我總是沒辦法把它說得自然而不露痕跡。這一點我一直佩服很多人，包括老包在內。

參加當晚聚會的人多了一個老包提到過的代理老板，女，三十歲左右，時至今日她的長相我已經記不太清，只是依稀覺得給人一種挺銳利的感覺。她叫阿月。

阿月的話不多但很精準，每句都說得謙恭而上路，讓人覺得她一定是一個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很久的熟客。事實上，她也確實是掌管著一家規(guī)模頗大風頭正勁的公司。她和林總很熟，每杯酒都喝得爽快而利落。同時她還滴水不漏地照顧到我，反復說希望老大能幫忙給個機會大家合作一下，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她那種笑笑的但充滿了揣摩和試探的眼神。當時我笑著指著林總說：“老大在那邊，他給機會我們都有機會?！?/p>

林總哈哈大笑，跟老包又干了一杯。老包大著舌頭指著我說：“這哥們兒是我兄弟，沒問題的?！卑⒃屡e杯向我示意，我也配合地一飲而盡。

酒能增加你周圍一切的不真實感，也能撫平你心里的不確定性。酒過數(shù)巡，大家已經面紅耳赤熟絡得如同多年的好友。酒后放歌，大家也都很盡興。我記得后來那個一直忙碌倒酒弄水果的小姑娘也唱了一首，她還唱得挺好聽。

席盡阿月結賬。她平靜親和面帶微笑地付給每個服務人員報酬，就像是給自己的手下發(fā)紅包。她是我所見過在這種場合付賬付得最雍容漂亮的女性。

老暉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