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甲方辦公室里，對方給我下了最后通牒，說對我們單位的實力是滿意的，但報的價格偏高。如果還是堅持這個價格的話，那我們就出局。

“我是當兵出身，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坦白跟你說，有投標單位報了一百二十萬，要不是覺得你們單位實力較強，我根本就不會再跟你談。你們?nèi)绻嫦胱?，必須不高于這個價格，希望你給我個實價，能做就做，不能做咱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睂Ψ綉B(tài)度堅定。

投標單位里我們四占其三，只有一家不知底細，難道那條漏網(wǎng)之魚真的報了這個超低價格？我在心里捉摸著。或者甲方在誆我價格？當然這也是一種可能，這種議標方式是甲方慣用伎倆。但從語氣、表情來看，對方又不像是在跟我耍心眼、斗耐心。

此刻，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偷眼觀察對方，他的表情舉止看起來平平淡淡，不悲不喜、不急不躁，沒有流露出絲毫對我有價值的信息。

我發(fā)了一支煙給對方，自己也點了一支煙。

在生活中吸煙有害健康，在生意場上煙草卻是個好東西。此時恰到好處的點上一支煙，除了可以為我掩藏內(nèi)心的波動之外，還可以為我贏得一支煙的時間來對形勢重新作出思考、判斷。

我拿出打火機起身走到對方身前伸手給其點煙。煙火明滅間，一份重要的資料映入我的眼簾。它此刻就靜靜地躺在對方的辦公桌上，被書本掩蓋了一角，但仍然清晰可見“山頂公園綠化工程投標報價匯總表”一行黑字。這行字讓我內(nèi)心狂喜。收起打火機，一計已由心生。

我款款回到座位上，抽了兩口煙，然后干咳了兩嗓子。剛開始是裝作咳嗽，后來因為口中有煙，在咳嗽的時候被煙所嗆，真咳了起來。于是，一通猛烈的咳嗽之后，我涕淚交零，傷心欲絕。擦了擦眼淚，我跟對方說：“能否給我一杯水漱漱口。”

“等下，我去辦公室給你拿個紙杯?！睂Ψ狡鹕黼x座友好地對我說。

“好的，謝謝。”

就在對方出門的一瞬間，我敏捷又輕巧地閃到桌邊，將蓋著表格的書本挪開，用眼睛快速掃了一遍。

一百二十萬的報價的確明晃晃地寫在上面。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投標單位卻不是我一直以來想當然的那條漏網(wǎng)之魚，而是琵琶女代表的博雅園林。這可是我們的陪標單位。在報價后面，琵琶女龍飛鳳舞的簽字赫然在列。

此刻，我仿佛看見了琵琶女的身影，她正躲在一個角落里志得意滿地看著我在跟甲方白費口舌。

媽的，女人……

門外腳步聲提醒我得趕緊歸位了。我迅速將表格放好、將書本回歸原位。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眼疾手快，順手將桌上的煙灰缸捏在手里，一手拿煙一手端著煙灰缸。

“都咳成這樣了，少抽點煙?！睂Ψ桨阉旁谧雷由?，臉帶關(guān)切地說。我放下煙灰缸，端起水杯回到自己座位上。

對方的關(guān)切之語無論是客套還是真誠都讓我自覺卑鄙。無奈，這就是我的工作，為了給自己爭取更有利的形勢，我只好如此。

“你能做主嗎？這個價格，你們公司能不能做？”

“這樣，你給我?guī)追昼姇r間，我請示一下領(lǐng)導(dǎo)，然后給你回復(fù)可以嗎？”

“好，局里十分鐘后開會，會議上就要討論這個事情，你盡快給我答復(fù)?！?/p>

“沒關(guān)系，五分鐘就好?！?/p>

離開辦公室后，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我撥通了宋頭領(lǐng)的電話，將情況匯報給他，特別說到琵琶女挖墻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