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會兒，我好像是和庫克醫(yī)生信里和談話中談到的莉莉在跳舞。

因為這個莉莉，我母親才遇到了庫克醫(yī)生。

他們墜入愛河時，莉莉還是他們的女伴。

有她作為第三人耐心而頻繁的出現(xiàn)，才引開了人們的注意，沒有讓別人知曉她身后其實已有了一段戀情。

有一陣子，好像我母親又在近前了，仿佛我只要看看周圍，便能看見她站在庫克醫(yī)生身邊。

他們兩個沒有接觸，在看著我和莉莉的女兒跳舞。

"你好像走神了，斯特德先生。

我會生氣的。

你跟別人跳得那么好，跟我跳卻摔在地上，人們還以為是我的錯。

"薩姆尼小姐說道。

"對不起，我只是沒想到今晚會碰到……一個親戚。

"我說道。

她笑起來，好像我身上什么好笑之處給暴露了，而我自己卻不知情。

笑容美麗而自然。

克里絲丁。

我總算記住了一個名字。

"我母親曾到過你家，就在這兒，曼哈頓。

"我說道。

"噢，我都知道。

她那時已經(jīng)訂婚，馬上要結(jié)婚。

我母親一定要請她在成家之前到曼哈頓看看。

"我等著她告訴我其他的事。

庫克醫(yī)生曾跟我說過，莉莉不知道我是他兒子，可我母親曾寫信告訴過她，說她改變了對庫克醫(yī)生的看法，還要把和斯特德先生的婚期提前。

我常在猜測，莉莉·多佛會猜出真相嗎？她會猜出婚禮為何要提前，為何我母親會在不久便宣布懷孕了呢？要是她猜出真相卻沒法證明，要是她寫信給我母親，我母親會否認(rèn)嗎？或許不會。

要是莉莉匆忙得出結(jié)論，那便會是我母親之所以要提早婚期，是因為她在遇到庫克醫(yī)生之前就和另一個不知名的人有了孩子．庫克醫(yī)生好像從沒在意過莉莉，從沒在乎她可能知道或懷疑什么。

我在想薩姆尼小姐知不知道，她母親有沒有告訴過她我母親和庫克醫(yī)生的事，還有她自己在他們短短的秘密情史中的角色。

"你母親跟你說過我什么沒有？我很小母親就去世了，我?guī)缀醵疾挥浀盟?/p>

我知道的都是別人告訴我的。

"我說道。

"她說了她的很多事。

特別是現(xiàn)在，你成名人之后。

她叫你'阿米莉亞家的孩子'，好像你還是個九歲的孩子一樣。

'報上還有另一篇阿米莉亞家孩子的報道呢。

'"莉莉。

阿米莉亞。

我想起庫克醫(yī)生坐在客廳爐火邊講述自己故事的時候，提到過這些名字。

又一次，我覺得我母親似乎就在眼前。

作為莉莉的客人，她也受邀參加了秋季舞會，跟庫克醫(yī)生一樣。

看上去沒什么特殊的三個人，庫克醫(yī)生會和她們輪流跳舞。

莉莉沒有訂婚戒指，可以追求，人們會認(rèn)為庫克醫(yī)生對她感興趣。

庫克醫(yī)生的目光從房間的一邊看過來，驚醒了我的幻想。

他點點頭，卻沒有微笑，這讓我有些懷疑他可能知道我正在和誰跳舞。

"你母親見過庫克醫(yī)生嗎？"我問道，可馬上便后悔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問這個呢？"薩姆尼小姐問道。

"沒、沒什么，庫克醫(yī)生、庫克醫(yī)生曾在布魯克林住過一陣子。

""不是每個住在曼哈頓的人都認(rèn)識住在布魯克林的人。

"薩姆尼略帶嘲諷地說道。

"不是，當(dāng)然不是。

我還是以圣約翰斯的方式考慮問題呢。

在那兒，人們都認(rèn)識。

"我答道。

薩姆尼小姐點點頭，玩笑般地笑了笑。

我想象著薩姆尼小姐會告訴她母親，告訴莉莉我提的古怪問題。

莉莉會猜到庫克醫(yī)生已經(jīng)跟我說過什么了嗎？她從我們伴在一起的樣子大概就能知道什么了。

"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薩姆尼小姐問道。

"我有點兒累了。

"我說道。

"你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有人開始離開了。

"她說道。

我們分開了。

"希望還能見到你。

"我說道。

她笑笑，看上去似乎保持不住她慣有的沉著了。

"是的，我也希望如此。

"她答道。

我重新回到弗里克夫人那兒。

我們找到庫克醫(yī)生。

他在墻邊，四周圍著站成半圓形的青年男女。

"有人說探險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

"我走過去的時候，聽到有位婦女在問。

"他們說我們還沒到達的部分是怎么也到達不了了，所以世界上沒什么好發(fā)現(xiàn)的了。

""我無法想象，有什么探險，無論多困難，竟然能被人永遠放棄。

"庫克醫(yī)生說道。

"我無法想象，人類竟會滿足于地球上有某個地方?jīng)]被發(fā)現(xiàn)，人類能滿足于知道卻沒見到，卻沒踏上自己的足跡。

"他身邊的人群中響起一陣同意的低語聲，年輕女士們點著頭，互相微笑著，仿佛庫克醫(yī)生剛才這番并不常見的雄辯之詞道出了她們長久以來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