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吸了一口氣,一五一十地把國王在他的床上,在黑暗和隱秘中對我說的話,我的回答,和他如何哭泣與入眠告訴了舅舅。舅舅的臉像一張大理石的的面具。從那上面我什么也解讀不出來。然后他笑了。
“你可以給奶媽寫信,讓她把你兒子帶回希佛。這個月你就可以見他了,”他說,“干得不錯,瑪麗?!?/p>
我還在猶豫,他揮手讓我走?!澳憧梢宰吡恕E?,等等,你今天要和陛下去打獵嗎?”
“是?!蔽艺f。
“如果他今天,或者別的什么時候再說起這事,就照現在這樣做。繼續(xù)演下去?!?/p>
我猶豫著,“要怎樣做?”
“故作糊涂,”他說,“不要鼓動他。我們有顧問負責給他理論上的建議,有律師負責離婚方面的問題。你只要繼續(xù)裝傻賣乖,瑪麗。你做得很漂亮?!?/p>
他看到我受到了羞辱,笑著把我推給喬治?!八诮忝枚酥懈郧尚?,”他說,“你是對的,喬治。她是我們上位的完美的墊腳石?!?/p>
喬治點點頭,迅速帶我走出房間。
我感覺到自己在顫抖,對于自己的不忠和對舅舅的憤怒交織成一股悲憤?!皦|腳石?”我怒喊道。
喬治把手臂伸過來讓我拉住,用手緊緊按住我顫抖的手指?!爱斎涣?,”他溫和地說,“想著讓家族飛黃騰達是舅舅的職責。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這條路上的墊腳石罷了?!?/p>
我想甩脫他的手,但他抓得更緊了。“我不想當墊腳石!”我大聲說,“如果讓我選,我寧可當以個肯特郡的小地主,每晚我的兩個孩子可以睡在身邊,我的丈夫是個愛我的好男人。”
在陰暗的庭院中,喬治微笑著,用一根手指抵住我的下巴,讓我面對著他,然后輕輕吻了吻我的嘴唇。“我們都想這樣,”他用動聽的偽善寬慰我,“我們內心深處都是單純的人。但有些人就是注定要做大事的,而你是宮中最尊貴的波琳家的人。開心點,瑪麗。想想這次的消息該讓安妮多么不舒服吧?!?/p>
那天我隨國王外出進行了一場漫長的狩獵,我們沿著河騎了幾英里追一頭鹿,最終獵犬們在水中制服了它。回到宮中的時候我?guī)缀蹙A叩娇蕹鰜?,但沒有時間稍作休整。傍晚在河邊有一場野餐,將有樂師在駁船上演奏,還有一出由王后的女侍從表演的舞臺劇。國王、王后、女侍從們還有我在岸邊觀看,三艘駁船緩緩駛向上游,悠揚的歌聲匯入急流的河水。安妮坐在一艘駁船上,將玫瑰花瓣撒向河中,她站在最前面像一尊船頭雕像,我看到亨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她。船上其他幾個站在她的身旁的女侍從,在協助下登岸時就故意擺弄衣裙。但唯有安妮有那樣典雅、自信的步態(tài)。仿佛只要她動一動,全世界的男人都會看著她。她的姿態(tài)彷佛令人感到不可抗拒。而正是因為她那自若的力量,宮中的每一個男人也確實都在看著她,確實感到她的不可抗拒。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后,站在另一艘駁船上的年輕男人們躍上岸,在她面前一陣猛沖。安妮退后到駁船踏板上,笑著仿佛驚訝于宮中這些年輕人的魯莽。我看見亨利聽著她的一串笑聲,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安妮一甩頭,從他們面前走開了,仿佛他們沒人有本事取悅她,她徑直走到國王和王后面前,行了一個禮。
“演出是否令陛下滿意?”她問道,仿佛這是她為他們設列的款待,而非王后為娛樂國王安排的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