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冤家的路窄
我放下電話,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大口吃飯的都妮。
都妮抬起頭奇怪地問:“你怎么了,快坐下吃飯呀。”
“我……我一個朋友過來了,她正好來上海出差,就過來看看我,這會兒讓我去接她?!蔽铱目陌桶偷卣f。
“那也要吃完飯呀,別著急嘛?!倍寄莘畔抡灾酿z頭。
我尷尬地說:“問題是已經(jīng)在我家樓下了。”
“那你快把人家接上來,別讓人家等著了,我加副碗筷?!倍寄菡酒饋碜哌M廚房。
我嘴里答應(yīng)著,磨磨蹭蹭往樓下走,心想今天是徹底解釋不清了,真不知道一會兒兩個丫頭相見會發(fā)生什么。剛走出樓梯口唐旋就喊:“快點呀,這兒呢!”
唐旋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大衣站在路燈下朝我揮手,我快步走了過去,看到她旁邊大包小包地擺了一圈,我問:“怎么回來也不打個招呼呀,哥好去接你?!?/p>
“我不是想給你驚喜嗎,一下飛機就趕你這里了,我快餓死了,到你這里先吃個飯,今天晚上還得回劇組報到呢?!碧菩f著開始拎著箱子往樓道里走去。
“我一個朋友沒地方去,正好在我這里吃飯?!蔽野选敖裉焱砩洗蛩阕∥疫@里”這句話咽了回去。
“男的女的呀?”唐旋轉(zhuǎn)過身問。
“女……女的?!蔽倚睦锵胛疫@么緊張干什么,又沒做虧心事。
唐旋停了幾秒鐘,旋即說:“正好,多個人吃飯熱鬧?!蔽腋谔菩竺?,發(fā)現(xiàn)她上樓比我快多了。
推開門,都妮樂呵呵地等在餐桌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圍了個圍裙,大大方方地迎了上來,把我手里的包接了過去,邊接邊說:“來都來了嘛,還帶東西?!?/p>
唐旋仔仔細細地上下看了看都妮,那眼神不亞于收藏家凝神于一件珍貴古玩。都妮放下東西,發(fā)現(xiàn)沒什么動靜,轉(zhuǎn)過身也盯著唐旋。我還站在門口,足足有一分鐘,大家都沒說話。
“來來來,唐旋快坐下,趁飯還沒涼墊墊肚子。”我打破了沉默,順手把門帶上。
唐旋把大衣脫下,熟練地走進臥室,放進我的衣櫥里,出來時表情已然變得和善了很多:“芮航,你也不給介紹,這位朋友是——”來上海這么久了,第一次聽到了有人叫我的中文名字,當然除了唐旋沒人知道。
“哦,對,這位是我的朋友都妮,今天她們航空公司發(fā)生點事情,所以臨時來了我這里?!蔽野崃说首臃挪妥琅?,然后對都妮介紹道:“這是唐旋,我大學同學,今天來上海出差。”
“原來——”兩個人同時說了這兩個字,都妮繼續(xù)說了下去:“原來是大學同學呀?”
唐旋接著說:“原來是空姐呀?”
我說:“我們先吃飯吧,邊吃邊聊?!?/p>
兩個人互相笑著點了點頭,坐在餐桌旁。
“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我跟芮航都是北方人,今天只蒸了饅頭?!倍寄輮A了一大塊雞蛋放我碗里,“多吃點?!?/p>
唐旋拿起個饅頭說:“跟芮航久了后,我也就慢慢習慣了。您在哪個航空公司呀?”
“D航?!倍寄菡f。
“國內(nèi)服務(wù)最好的應(yīng)該是上航吧?”唐旋咬了口饅頭說。
“最近D航正準備收購上航,您現(xiàn)在主要做什么呀?”都妮問。
“拍電影,這次有些鏡頭要去虹橋機場拍,還要請您多多幫忙呀。”唐旋笑瞇瞇地說。
“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拍電影挺好的,可以體驗不同的生活,您是女一號還是——”都妮也微笑著對唐旋說。燈光下,兩個女人的笑容都非常燦爛。
“我是導(dǎo)演助理,女一號是舒淇?!碧菩杨^稍微抬高了點。
“舒淇的電影我很少看,我一般看蘇菲·瑪索的電影?!倍寄莅杨^歪了一下。
“做空姐整天飛來飛去,可能很少有時間看電影的,我們這部片子是馮謀導(dǎo)演的,目標就是明年的金像獎?!碧菩α诵?,兩個酒窩很深,非常明顯。
“馮謀不走鄉(xiāng)村路線了呀?”都妮揚了揚眉毛,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
我一看苗頭不對打岔道:“別光顧著說話,趕緊吃菜。”順手把背后的電視打開。
東方新聞?wù)迷诓笸黹g新聞,昨天發(fā)生的D航空姐跳樓事件最近調(diào)查結(jié)果,D航公司男性高管潛規(guī)則空姐張丹丹,目前已被刑事拘留,D航方面聲稱該男子已于今年年初從D航離職,張丹丹在沈陽的父親因痛失女兒,在家中上吊自殺……
唐旋說:“唉喲,是D航哦,空姐被潛規(guī)則了,這個張丹丹你認識嗎,都妮?”
都妮盯著電視發(fā)呆沒有作聲,眼圈微微有些紅,我趕緊換了個頻道。都妮放下筷子慢慢站起來走進廚房說:“我吃飽了,你們慢吃,我先去刷鍋。”
唐旋可能也感覺到了什么,不再作聲,看到都妮走進廚房后湊到我身邊問:“哥,她沒事吧?”
我瞪她一眼小聲說:“別再亂說話了?!蔽页酝晔掷锏酿z頭,把碗筷拿進廚房,都妮把水開得嘩嘩的,慢慢地在洗著,眼淚順著臉龐滴進水池里。她覺察到我進來,用沾滿泡沫的手去擦拭臉上的淚水,越擦眼淚反而越發(fā)撲簌而下。
我輕輕問:“沒事吧?”
都妮轉(zhuǎn)過身,撲進我懷里嗚嗚地大聲哭起來,唐旋聽到聲音也走到廚房門口,見狀伸了伸舌頭,看著我不說話。都妮哭了整整有五分鐘,我只能輕輕拍著她,而唐旋則一直怔怔地在旁邊看著。
最后都妮用力在我肩膀上擦了擦眼淚,低聲說:“我想安靜地一個人待會兒,先回去了,你送我到樓下打車吧。”
我說:“可是你們住的地方被封了呀?”
“沒事,公司在虹橋賓館給我們安排了房間,我想回去單獨待會兒?!倍寄菡f完沖唐旋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p>
唐旋嘴上“哦哦”地說著,我進房間拿出都妮的外套,給她披上。坐上出租車之前,都妮一句話都沒說,我也沒敢多問,臨上車時她說:“我沒事,你回去吧?!?/p>
寒冷的風里,我看著出租車的尾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27 限量版兵人
看著都妮離開,我發(fā)了一個短信:安全回到房間后給我短信。都妮回復(fù):好的。
唐旋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下來,見我自己回來迎上來說:“她沒事吧?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電視上那個女生和她一個乘務(wù)組的,住一起,可能是看到新聞后她很傷感。”我回頭往樓上走。
唐旋跟上來說:“那她還回去呀?那樓多恐怖呀!”我心想人家本來是不用回去的。
我問:“她不是說住賓館了嗎,你在北京發(fā)展得如何?看來不錯呀,跟上大導(dǎo)演了?!?/p>
“什么不錯呀,做導(dǎo)演助理很辛苦的,就是個打雜的,先積累經(jīng)驗唄,將來我一定要自己導(dǎo)演電影!”唐旋堅定地說。我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感覺這個說話的語氣跟離開上海前有很大的區(qū)別,看來從上海去北京的這段時間,現(xiàn)實生活在她身上正在打下烙印。
“其實哥覺得,你只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好,不用這么較勁?!蔽逸p輕說著,唐旋沒有作聲,我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
回到房間,唐旋跑去拿起一個袋子,從里面掏出一個盒子說:“我給你帶了禮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