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迪絲需要兒子無條件地愛她,她在感情上完全依賴他。她急需有個人分擔(dān)一些自己肩上的重負,而這讓小埃爾維斯苦不堪言。她迫切想把家搬離圖珀洛—在與弗農(nóng)干過架后更是如此—以便讓弗農(nóng)能夠找到工作。然而弗農(nóng)一開始并不想離開家鄉(xiāng),但是到了最后,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大多數(shù)佃農(nóng)都喜歡喝酒,但是酒在當時并不能公開出售。大部分人也買不起黑市里的好酒,于是只能在家里釀造。雖然這也違法,不過當?shù)毓賳T對這種釀酒自用的現(xiàn)象通常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如果有人想把自家的酒拿來買,那么他們的眼睛就會馬上變得雪亮。弗農(nóng)就這么做了。
在一個悶熱的夏日,一些地方官來到湯姆·格林伍德的家門前。敲開門后,他們宣布,弗農(nóng)·普雷斯利已經(jīng)被捕了,罪名是非法釀酒,因此他們需要檢查與弗農(nóng)有關(guān)的人員的家。當天晚些時候,格拉迪絲和埃爾維斯出現(xiàn)在格林伍德家里,看上去兩人的臉色都很蒼白,格拉迪絲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過了。
格拉迪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訴他們,地方官是如何在大白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弗農(nóng)從家里帶走,押送到當?shù)乇O(jiān)獄。她傷心地說:“他們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他帶上手銬,把他帶走,就像他是一個罪犯。這對埃爾維斯來說是多么殘酷!弗農(nóng)怎么就這么愚蠢?他怎么又要把我們撇下不管?難道他第一次的牢還沒坐夠嗎?”
不過她還說,地方官給了弗農(nóng)一個選擇— 要么上法庭面臨一個肯定是有罪的判決,要么離開圖珀洛,永遠也不要再回來。
湯姆·格林伍德建議他們?nèi)ッ戏扑?。他自己也早就決定賣掉他在圖珀洛的土地和牛奶場,然后用這筆錢去孟菲斯買幾座加油站。他甚至向格拉迪絲承諾,他將雇弗農(nóng)在其中一個加油站工作。湯姆告訴她說:“孟菲斯和其他城市一樣好。而且至少在那里我們兩家人還可以互相照顧。”
第二天早晨,弗農(nóng)被釋放出來,他有幾周時間做搬家的準備。隨著在圖珀洛的日子一天少似一天,埃爾維斯的心里對搬家充滿了矛盾。盡管他急于擺脫鄰居們排斥的眼光,但是想到要搬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又感到十分害怕。在圖珀洛的生活雖然很不愉快,但至少他熟悉這
里的一草一木。
隨著離開的日子漸漸臨近,家人的情緒卻令人驚訝地高漲。格拉迪絲開始把弗農(nóng)的被捕看作是因禍得福。他已經(jīng)乞求了她的原諒,并承諾一定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更好地照顧家庭。
格拉迪絲看到了希望,她相信,孟菲斯將會是個新的開始。格拉迪絲有預(yù)感,在那里一切肯定都會變好。埃爾維斯看到母親這么高興,也跟著高興起來。
假如格林伍德一家不打算搬到孟菲斯,天知道弗農(nóng)會把家安在哪里,而埃爾維斯是否有機會唱歌就更不得而知了。長大后,埃爾維斯對生活的神奇安排感慨不已,他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耶西的手正在指引我們。”
本資助了弗農(nóng)150美元,后者用這筆錢的部分買了一輛破舊的1939 年產(chǎn)“普利茅斯”汽車,供這次旅途使用,余下的錢準備用作在孟菲斯的安家費用。
普雷斯利一家搬遷的那一天是在8月中旬。由于家里東西少,他們只用了幾分鐘就打點停當。格拉迪絲只用了一個大大的紙殼箱就把他們的所有物件裝進去了,而且空間還有富余。
她站在空蕩蕩的小木屋里,突然對即將離去感到一陣傷感。埃爾維斯卻迫不及待地要離開,他可一滴眼淚也沒掉。隨著車子漸漸開動,埃爾維斯回頭透過窗戶看了自己家最后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通往孟菲斯的路,一路上他都緊緊抓著吉他。
這段漫長而又顛簸的旅程持續(xù)了近4個小時。弗農(nóng)和格拉迪絲靜靜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埃爾維斯則時而撥弄吉他,時而看看車窗外的風(fēng)景。他們越接近目的地,路上的景致也越來越具有城市的氣息。棉花地逐漸從視線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工廠的煙囪,噴涌著氣味難聞的濃煙,路上的汽車也漸漸多了起來。
由于沒有特定的目的地,弗農(nóng)把車一直開到孟菲斯市中心。到了這座城市的心臟地帶,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繁華和激情四射的景象中。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的每一輛車都嶄新發(fā)亮。整潔的大街兩邊林立著各種商店,街上走的男人西裝革履,女人則穿著時髦的衣服,戴著漂亮的帽子。與佃農(nóng)們步履沉重的步伐不同,這些城里人走起路來就好像腳底下安了彈簧一樣輕快。在這座城市里,甚至人的呼吸也變得更容易了,因為這里沒有令人窒息的灰塵。每個人似乎都在有目的地奔赴前程,看著身邊車水馬龍,埃爾維斯感覺到了城市的能量,他現(xiàn)在對自己的未來十分樂觀。也許母親是對的。也許孟菲斯是一個充滿機遇的樂土。
在全家人享用過一頓由吉士漢堡、炸雞塊以及泡沫牛奶組成的奢侈午餐后,弗農(nóng)開始找地方安家。一開始,他們用一種敬畏的目光打量著排列在筆直的街道兩邊的漂亮房子;光是想象一下住進這種豪宅就讓他們個個心馳神迷。然而,殘酷的經(jīng)濟現(xiàn)實很快把這一家人的幻想從高空摔到地上。市中心附近房子的價格遠遠不是他們能承受的。到了黃昏時分,碰了多次壁的他們?nèi)栽诼飞媳疾?,尋找落腳之地,埃爾維斯開始有一種絕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