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冬的一天,有朋友從重慶給我發(fā)來傳真,里面有輾轉(zhuǎn)打聽來的阿喜家里的電話號碼。我懷揣著這個珍貴的電話號碼,第二天就從廣州飛往重慶。
和阿喜隔了十年之后的重逢,比我想像中簡樸了許多。撥通阿喜家的電話,半個小時以后,我們便坐在了解放碑附近一家咖啡館里。隔著桌子,我們面對面地坐著。阿喜的嘴角浮著淡淡的笑意,終是不知該從哪兒說起。我忍不住問阿喜,那年到碼頭送我了嗎?阿喜無語,許久才緩緩地說,都這么久了,還說這些干什么呢?接著阿喜告訴我,她母親從我走后沒有多久,便因為意外的中風過世了。阿喜說,我知道她是太愛我了。說到這里阿喜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然后,她轉(zhuǎn)過頭去,從包拿出一些相片給我看。相片里有阿喜的孩子,有阿喜的丈夫。我們別后的第二年,阿喜便結(jié)婚了。這是我曾經(jīng)想到的,盡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嘆息了起來。
從咖啡館里出來,我和阿喜在繁華而喧鬧的解放碑揮手道別。天上飄起了蒙蒙的細雨,阿喜執(zhí)意要去擠擁堵的中巴車,我沒有說什么。在如絲的細雨中,我和阿喜佇立在街頭,一輛中巴正向著這個站牌開過來。阿喜忽然對我說,你該找個女人了,我們,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錯過。阿喜的聲音淡淡的,眼睛望著前方的雨。不過,我曾經(jīng)嘗試著去等待,然而……阿喜的眼淚終于掉下來,并沒有說出“然而”后面的話。她向我最后一次揮手,便上了擁擠的中巴車。我在站牌下,看見阿喜上車時那略顯遲緩的身影,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阿喜那沒有說出的話。我知道,只是因為,她等不起了。女人的青春是無法等待的。我和阿喜的愛情,在流水般的歲月中就這樣消失殆盡。
阿喜坐的那輛中巴車,越開越遠。我想,和阿喜的愛情,今生今世大概就要這樣結(jié)束了。我有一種預(yù)感,這將是我和阿喜此生的最后一次見面。對著阿喜消失的方向,我忍不住大聲卻又徒勞地喊著她的名字。
街市中的嘈雜聲和著城市空氣中的濁流,撲面而來。只一下,便湮沒了我所有的聲音。而雨,開始下得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