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色疏離(1)

穿紅色旗袍的愛情玩偶 作者:江航


【A1】

在這座城市里,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姓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住在哪里,連黑心熊都不知道。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個和一般人不一樣的女孩。我的體溫始終比常人偏低。因此,長大以后,我常常會感到自己的冷酷。就算在這座城市最炎熱的季節(jié)里,我的呼吸都像是來自冰柜里的冷氣。我的聲音沙啞、冷漠,根本不具備作為一個女人應(yīng)有的溫柔和甜美。難怪黑心熊在網(wǎng)絡(luò)上第一次聽到我的聲音,他就說,這次的任務(wù),交給你了。你聲音中的殺氣,讓我放心,我相信你會完成得干凈利落。黑心熊那渾厚的聲音從線上傳過來時,我有點不敢相信,在傳聞中,一個如此心狠手辣的男人,居然擁有如此聽似厚道而動人的聲音。但,電話這頭,我依然不動聲色。我想這該是一個殺手必須遵守的法則。面對死亡。面對血腥。哪怕,面對男人的誘惑。我惟一能做的只是不動聲色。我別無選擇。是的。別無選擇。

【B1】

第一次聽到那個女人從網(wǎng)絡(luò)那頭傳來的聲音,我的身體居然微顫。因為她聲音里透著的殺氣,像是一條纖細(xì)婀娜但含有劇毒的蛇令人涼意頓生。盡管我早已經(jīng)從一個殘忍的殺手變成一個通過遙控他人來完成殺人指令的更殘忍的男人,已經(jīng)見多不怪,但我仍感到她是一個特別的女人,一個與我過去所見過的女人完全不同的女人。她的聲音仿佛是一把殺氣騰騰的刀,冰冷而鋒利。我感到她將是一個令我放心的殺人機(jī)器。

【A2】

我加入這行,知道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叫黑心熊的男人。聽說他是一個連殺女人都不會眨眼的男人,但他的聲音卻遠(yuǎn)沒有我想像中的陰險,也許,這才是陰險狠毒的最高境界。第一次聯(lián)絡(luò),我就提醒自己要小心這個叫黑心熊的男人。我們通過網(wǎng)絡(luò)來合作。這樣的方式,可以讓我及時掌握目標(biāo)的長相以及他們的一切行蹤。我們從來都不見面。事實上,也不需要見面。對于我這樣的女人來說,與任何人保持足夠的疏離,是讓我能夠安全活下去的惟一法則。

【B2】

我與很多女殺手都合作過。她們不是優(yōu)秀的殺手。她們輕易地就被我俘虜在床上。我因為欲望而發(fā)泄。她們只是為了討好我而取悅我。如果說每次給她們一個殺戮的目標(biāo)就是她們一次生意上的成功簽單,那她們和我上床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且是那樣的執(zhí)著。這恰恰是一個殺手的敗筆。所有跟我上過床的女殺手,對我來說都不再有繼續(xù)活下去的理由。她們?yōu)橛顾椎哪康亩艞壸约旱脑瓌t,即便不被我殺死,她們總有一天也會死在別的男人手中。

【A3】

我的情感世界,像是一個狹窄而冰冷的地窖。哪怕,心的深處偶然流露些許的感動或悲傷,盡管是一點一絲,我都不能讓它蔓延到我的臉上。我必需隱藏。隱藏。因此,很多時候,在鏡子前,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那張面對任何悲喜都不動聲色的臉,更像是一張白色的紙,在黑夜里,被如絲的長發(fā)深深遮掩,透著一種令人恐懼的殺氣。當(dāng)我一動也不動的時候,如果不是那依然鮮活的紅唇,鏡中那張失去血色的臉常常會令我懷疑自己所看到的是否是一張屬于死人的臉。只有不停地殺人,我才感到自己還真實地活在這座城市里。雖然,活得如此頹敗而陰暗。畢竟,我,活著。殺手,也有熱愛生命的理由。但聽起來,好像有一點點的搞笑。

【B3】

每次把客戶指定殺戮目標(biāo)的一切資料通過網(wǎng)絡(luò)傳到那個女人的信箱時,我才會注意她的信箱地址其實很奇怪,只是一些數(shù)字符號。我曾經(jīng)懷疑那是否是她的三圍。如果是,她該算是一個迷人的女人。不,一個迷人的女殺手。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有我的法則。我深知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走得過近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后果。我的身邊也從來都沒有缺過女人,只是這些女人和她完全不同,她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做的是哪一行,但她們會很積極地取悅我,只因為我有太多花不完的錢。有時這會讓我覺得女人是一種很盲從的動物。這些女人隨時都做好了向我奉獻(xiàn)身體的準(zhǔn)備。不過在更多的時間里,她們喜歡拿著我的錢走進(jìn)城市中那些最高檔的購物中心進(jìn)行化妝品和衣物的瘋狂采購。這些我不介意,我只是覺得她們很愚蠢。我認(rèn)為和我這樣的男人周旋,她們應(yīng)該把從我這里得到的錢留出很大一部分瘋狂地去學(xué)習(xí)防暴術(shù)。因為她們能否繼續(xù)活下去,完全取決于我的心情。

而那個女人,光聽聲音就可以感到她是那樣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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