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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陰謀者(5)

洛克菲勒:罪惡與圣潔 作者:(美)羅恩·切爾諾


陰謀者的一大失策是沒有聯(lián)合紐約的煉油商一道向鐵路公司施加壓力。紐約的煉油商成立了聯(lián)絡委員會,并任命32歲的亨利?H·羅杰斯擔任負責人。3月18日,羅杰斯與湯姆?斯科特在費城的一家旅館舉行會談。鐵路公司老板極力對其進行撫慰,承認南方發(fā)展公司的條款有失公正,表示愿意與先前被排除在外的紐約和賓夕法尼亞的煉油商達成類似的交易。

3月25日,在伊利鐵路公司位于紐約大歌劇院的辦公室里,羅杰斯一行開始與動搖的鐵路公司官員們進行會談。會議正在進行時,惴惴不安的洛克菲勒和彼得?沃森前來敲門,要求參加。沃森被許可入內,洛克菲勒卻被拒絕,只得焦躁地在走廊里來回踱步。洛克菲勒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紐約時報》上(但被錯寫為“洛卡菲洛”)。寫下這篇報道的記者注意到,洛克菲勒被排除在會議大門之外,最后“臉色鐵青”地走了。會談結果是對洛克菲勒和沃森的沉重打擊:各家鐵路公司同意廢除南方發(fā)展公司合同,停止折扣和退款,對所有的貨主實行統(tǒng)一運價。毒蛇還未出殼就被殺死了!

與洛克菲勒不同,鐵路公司很早就預見到失敗難以避免。在那個沒有鐵路法規(guī)和反托拉斯法律的年代,南方發(fā)展公司合同只是違背了人們的公平競爭觀念,還沒有構成違法。4月初,賓夕法尼亞州議會吊銷了南方發(fā)展公司的執(zhí)照。1個月之后,國會的一個下屬委員會也批評這項計劃是這個自由國度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最恣意妄為的陰謀”。洛克菲勒在1872年4月8日表示屈服。他致電采油商,宣布南方發(fā)展公司與鐵路公司之間的所有合同一概無效。他為自己辯護道:“我鄭重聲明,在‘油區(qū)’和其他地方流傳的那些關于南方發(fā)展公司或公司成員威脅要壓低原油價格的說法完全是毫無根據的?!甭蹇朔评盏倪@句話或許是認真的,因為他的謀劃與其說是針對采油商,倒不如說是為了對付消費者。他想通過共同行動來確保油價穩(wěn)定,從而給投資者帶來適當的回報。洛克菲勒始終認為采油商對他的憤怒實際上是嫉妒和虛偽在作怪。他說道:“這些采油商……堅持認為運費折扣是錯誤的。要讓他們改變立場,就得讓他們也享受同樣的折扣?!?/p>

讓洛克菲勒感到不解的是,人們?yōu)槭裁磳σ粋€有名無實的公司如此大驚小怪?他說道:“南方發(fā)展公司沒有運出一批貨,也沒有進行任何打折或退款?!边@個胎死腹中的計劃是由于以下兩條原因而招致罵名:首先,批評者認為這是一場重大行動的預演,第一次暴露了洛克菲勒的總體規(guī)劃,而規(guī)劃的實施則要通過迂回曲折的方式進行。其次,在南方發(fā)展公司存在的短暫時間里,洛克菲勒以無情手段迅速把克利夫蘭的煉油商捏合到一起。批評者聲稱,南方發(fā)展公司是洛克菲勒揮舞在克利夫蘭煉油商頭上的一根無形的大棒,使他們不得不屈從于他的指揮。1872年2月17日至3月28日,也就是從流言傳出到南方發(fā)展公司夭折的那段時間里,洛克菲勒一口氣并吞26個克利夫蘭競爭對手中的22個。3月初,他曾在48小時內連續(xù)買下6家煉油廠。

別人在搶占市場時常常首先找那些弱小公司下手,洛克菲勒卻把順序顛倒過來。他認為如果能打垮最強勁的競爭者,就會給所有人形成巨大的心理沖擊。主要競爭對手克拉克一佩恩公司的落敗使洛克菲勒尤其感到滿足,因為該公司的一位合伙人詹姆斯·克拉克與他早有過結。這家公司在克利夫蘭享有很高聲望,其合伙人奧利弗?H·佩恩上校是政治家亨利?B?佩恩的兒子,祖上曾參與創(chuàng)建克利夫蘭城。他畢業(yè)于耶魯大學,在南北戰(zhàn)爭期間榮膺上校軍銜。佩恩十分富有,住在歐幾里德大道的一幢豪宅之中。這個年輕的單身漢有著軍人的氣質,待人冷淡卻又不失禮貌。許多人覺得他是一個自命不凡的家伙,弗拉格勒把他譏諷為“上帝的親戚”,洛克菲勒卻對他贊譽有加,認為他會是一個堅強有力的盟友。

1871年12月的一個下午,洛克菲勒邀請中學時代的老朋友佩恩到克利夫蘭市中心的一家銀行會面。他向后者講述了自己的計劃,即在標準石油公司的控制下建立一個龐大高效的石油產業(yè)。在透露了標準石油公司即將增資的消息之后,他直截了當地問道:“如果能在數額和具體條款上達成一致,您是否愿意加入進來?”克拉克一佩恩公司的這位最大股東有保留地表示贊同。他提出在出售自己公司之前先查看一下洛克菲勒的賬冊。在查看這些賬冊的過程中,佩恩對標準石油公司獲得的豐厚利潤深感驚訝。最后,他告訴洛克菲勒:“我們會找人來為我們的工廠估價?!迸c合伙人進行一番商談之后,佩恩提出以4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自己的煉油廠。洛克菲勒知道要價被抬高了,卻又無法抵御這筆交易的誘惑,因為年僅31歲的他將會憑借此舉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煉油商。洛克菲勒雖然不歡迎詹姆斯·克拉克,卻熱情邀請佩恩加盟標準石油公司。沒過多久,佩恩就開始與洛克菲勒和弗拉格勒共用一間辦公室。詹姆斯?克拉克后來告訴艾達?塔貝爾,他出售企業(yè)完全是因為對南方發(fā)展公司的恐懼。塔貝爾的助手這樣寫道:“他明確指出,克拉克一佩恩公司不是在南方發(fā)展公司組建之前被賣掉的。沒有南方發(fā)展公司,就沒人會把它賣給標準石油公司?!?/p>

洛克菲勒一向聲稱是競爭對手主動把自己的企業(yè)出售給他。若是聽到有人批評他使用高壓手段,他會惱怒地進行反駁,稱自己一向保持著友好和禮貌的態(tài)度,從未在談判中提及南方發(fā)展公司。洛克菲勒的話也許是真的,不過,從他買下這22家公司的時間來看,南方發(fā)展公司無疑是導致成交的一個重要因素。他的幾個競爭對手指出,正是洛克菲勒自己四下傳播流言,到處宣揚他同鐵路公司達成的秘密交易。洛克菲勒知道,用不著發(fā)出什么直接威脅,對手們就會在想像力的作用下把陰謀的內容夸大到駭人聽聞的地步?!?872年,有人故意散布謠言,說標準石油公司與鐵路公司有交易,不讓圈子外的煉油商把原油運到克利夫蘭;即使他們把油提煉出來,也必定會蝕本,”洛克菲勒的競爭對手J·W·福賽特在20世紀初告訴艾達?塔貝爾,“毀滅性競爭,無法得到原油……這些謠言把煉油商搞得提心吊膽,只好‘爭先恐后’地把廠子賣掉。倘若大家敢于面對威脅、團結一致進行抵抗,就不會有今天的標準石油公司了。”福賽特在當時得到消息,說他應該去見標準石油公司的人,把他的煉油廠賣掉。有人告訴他:“標準石油公司得到鐵路公司的撐腰,能夠操縱運價,讓福賽特一克利奇利公司運不回來一滴油?!备Y愄刂缓媒怀鰪S子,投到洛克菲勒門下做事。不過,他心中的火氣從未平息過,因為他在后來發(fā)現自己被人愚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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