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猶如沙漏,在東跑西顛和觥籌交錯中一點點流失了。
一年半的時間里,我沒與杭州的任何人聯(lián)絡(luò)過,只在夢境中數(shù)度閃現(xiàn)出潮涌錢塘、鐘鳴南屏的場景。
我摘掉眼鏡,閉目陷在老板椅里胡思亂想,門輕輕地響了一下,待我睜眼細看的時候,一個白衣女人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辦公桌前。沒錯,是卓云。笑靨如花,長長睫毛下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我,手卻靈巧地從我桌面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燃,一口淡淡的煙霧噴在我的臉上。
“晚上有安排嗎?”卓云一語雙關(guān),期待的目光映射在我的眼眸,放大了我的瞳孔。
我怔了一下,沒預(yù)料到她會在朗朗乾坤下的這個公共場合將我一軍。
“等你的指示呢,你是領(lǐng)導?!蔽椅⑿χ?,壓抑住內(nèi)心的波瀾。
“呵呵,變滑頭了嘛!”卓云深吸一口煙,“晚上出去一趟?!彼D(zhuǎn)身向門外走去,這是她一貫的風格,從來主導交流,不受任何干擾。
“不只我和你哦,青總帶隊?!卑滓嘛h飄,游離出我的視線。
余音繞梁?;匚端脑?,我慢慢意識到集團對我的考驗接近尾聲了,真正的好戲才拉開帷幕。
(四)
SUV沿著霍而特山的南緣向草原深處顛簸。
這實際上算不得是路,沒有水泥或瀝青,車輪碾壓過的不過是牛群路過時踩踏出的枯黃倒伏草路。
藍天白云下的草原是明麗誘人的,但是夜色下的莽原立刻顯露出猙獰的面目?;椟S的車燈向前射出兩道四五米長的混沌光柱,引擎的轟鳴更加凸顯出周邊的死寂。黑暗猶如一張無形的網(wǎng),鋪天蓋地,籠罩著崎嶇前行的越野車;黑暗又像是一只猛獸張開的大口,銳利猩紅,吞噬著我們忐忑不安的心。
張陽開車很謹慎,在唯一的腸路上蜿蜒仍不忘打轉(zhuǎn)向燈。我和卓云坐在后排,各自把守一個窗口向外若有所思地凝望,盡管車窗外是黑漆漆一片。
青總沒有出現(xiàn)。
沒有人發(fā)問,我們都已經(jīng)習慣了他行事的神秘和不容置疑。
車里比窗外還要寂靜,讓人倍感壓抑。
顛簸了兩個多小時,前方出現(xiàn)了若有若無的燈光。
“快到了。”張陽略帶興奮地嘀咕。我和卓云也精神一振,向前方看過去。
一輛吉普車停在遠處的小山坡前。是青總的車,他有四輛車,這部吉普是他的最愛,據(jù)說他經(jīng)常開著吉普到野外狩獵,偶爾也帶回幾只野鴨、山兔之類的美味。
我們停車走向青總,沒有寒暄和多余的問候,青總果斷而威嚴地說:“把車燈關(guān)了?!?/p>
在漫天碎銀般星光映襯下,四顆腦袋聚在了一起,準備密談。
泛舟西湖、霍而特山、前妻的文胸、省廳情報室……我的腦海里高頻閃現(xiàn)出許多影像碎片,我的心開始加速跳動。
“沒外人,開門見山,”青總聲音很低,左右環(huán)顧,“這里發(fā)現(xiàn)一座古墓?!?/p>
黑暗中,我的眼睛突然瞪大,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guī)銈兛纯??!鼻嗫傓D(zhuǎn)身,隨手打開了一盞昏黃暗淡的手提電筒。我們?nèi)齻€躡手躡腳跟在他后面。
霍而特山南緣的這個小山坡,牧草豐饒,一條小河流經(jīng)山腳。
我們向上走了沒多遠,青總站定了,喘了幾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呼吸:“就在這兒。”
順著電筒光線望過去,在荒草深處,一個直徑80厘米左右的黑乎乎的洞穴暴露在眼前。
“被盜過了,高手干的?!鼻嗫偮曇舻统?,蹲下身來摸了一下洞口,“邊緣光滑,土還很潮濕,兩天之內(nèi)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