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趙慧鳳知道,自己的身上也壓著這三座大山,多年來心里的平靜就打破了,慢慢地這點心事就掛到臉上,于是就有了和婦聯(lián)女干部的一次促膝長談,這一談就談出了后面的變故。
女干部一聽趙慧鳳的敘述,立馬以娘家人的身份,鼓勵趙慧鳳打破沉默,把這個舊社會的偽君子昭告天下。這都什么時候了,解放都這么多年了,還有這等荒唐事,人民政府怎么能坐視不管?
于是,趙慧鳳終于在一個小年夜,在常知冷又以泡澡堂子為名要出門的時候,把在心里憋了這些年的委屈,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趙慧鳳沒別的要求,就是讓常知冷從此放棄齊人之福,一心跟著她過日子,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常知冷之前,心里其實清楚媳婦知道這個事,從媳婦的態(tài)度里,這么多年他已然是當(dāng)她默許了。今兒個趙慧鳳不但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還明確了從此容不得外室,常知冷心里驚詫不說,面子上也下不來。于是明確跟趙慧鳳說,放下那邊母女倆不管,這事他做不出來。
趙慧鳳是個要臉面的人,關(guān)上門和常知冷再怎么急,第二天在婆婆面前也沒露聲色,該干嘛還干嘛,只是遇到婦聯(lián)干部的時候,把自己的苦水倒出來。婦聯(lián)干部一聽,說這事你別管了,有人民政府給你做主呢。沒幾天,來了幾個干部,讓趙慧鳳把常知冷養(yǎng)外室的事從頭這么一說,一字不差記錄下來,讓她簽了字,按了手印兒。趙慧鳳當(dāng)時想,我的話你不聽,政府的話看你聽不聽!
剛出了年,一輛汽車駛?cè)氤<液?,拿出張拘捕令,帶走了常知冷。過了些日子這片的街坊們都知道了,常家老大因為重婚罪,判了勞改,發(fā)到河北去了。直到常知冷的判決下來,趙慧鳳才知道,是她把自己的爺們給告了,一夜之間,油黑的頭發(fā)變成了兩鬢斑白。而她的婆婆,常家老太太,前后就說了兩句話。常知冷被帶走的時候,她告訴媳婦,“我也是你媽,你應(yīng)該先跟我說,我給你做主?!背V浔慌辛酥?,老太太站在院門口說了句“這以后就得苦孩子們了”,從此很少再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