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彩鳳看見了漫山遍野的夾竹桃??匆妸A竹桃,謝彩鳳心里一緊,感覺自己太陽穴那里好像有烙鐵劃來劃去,錐心銘骨的疼痛。
她咬牙切齒地望著那爛賤的植物,呸了一聲,就又看那客船。看著看著,眉頭就舒展起來。
嗯,客船!
謝彩鳳一下子興奮起來。
三天以后,兩艘拖輪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從嘉陵江下游拖來一艘舊客船,把那舊船甩在了牛背灣碼頭。
孤寂清冷的牛背灣碼頭又熱鬧起來。每天天還沒亮,那船上就傳來砰砰的敲打聲,還有電焊炫目的弧光。岸邊有一艘挖泥船,清理著江岸。經(jīng)常可以看見謝彩鳳頭戴著一頂安全帽,風(fēng)風(fēng)火火朝船上走,朝岸上趕。
下崗失業(yè)的碼頭漢子們閑暇無事,就坐在那株經(jīng)過洪水沖刷存活下來的老黃桷樹下,一邊打麻將一邊談?wù)撃瞧拼氖隆?/p>
有漢子說,謝彩鳳那爛貨,總喜歡收破爛,連破輪船也收。
有漢子說,破船破貨,就好比條喪船,是那爛貨的存尸船呀。
漢子們就大聲地笑了起來,那快活的笑聲貼著江面滑過,在陰霾的天色下翻飛。
過了幾天,異人集團在鬧市中心開了成立大會。會上,集團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謝彩鳳捐給希望工程人民幣五萬元。與此同時,區(qū)銀荔基金會也順利成立,在城市的各鬧市區(qū)設(shè)立了代辦點,大張旗鼓地銷售基金。宣傳海報上說,基金有政府支持,有堅實的基礎(chǔ),充滿前景的發(fā)展方向,誘人的投資回報,加上還有本市主要政要接見基金會負(fù)責(zé)人謝彩鳳的巨幅照片,使基金銷售異?;鸨瑤浊f基金,不到兩個月售磬了。
三個月后,在嘉陵江邊的牛背灣碼頭,出現(xiàn)了這個城市唯一一個水上樂園“水上花夜總會”。水上花夜總會別出心裁地建在一艘船上,好像一幢巨大的建筑,巍然屹立在嘉陵江畔。當(dāng)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分,一輛接一輛豪華轎車駛來,沿著江邊朝岸上鋪排開去,白白黑黑閃閃爍爍,場面頗為壯觀。這艘輪船,不,這個夜總會幾層樓燈火通明,煥發(fā)出璀璨的異彩。絢麗的燈光投射到江水中,江水也著火一般燃燒起來,那粼粼波光,如星子一般燦爛。音樂響了起來,那是歡快的《迎賓曲》。呵呵,在這艘快樂的輪船上,每天上演著多少歡樂的人生戲劇啊。
謝彩鳳笑顏花朵一般綻放。每天晚上,當(dāng)她站在船上那裝潢華麗的指揮艙,望著那絡(luò)繹開來的轎車,覺得心都要從胸膛蹦出來了。往往在她身后,總要出現(xiàn)她的影子參謀,就是那羅癲子。羅癲子佝僂著腰,望著奔騰喧囂的江水,嘆著氣道:“大侄女,我看,我們的攤子是不是鋪排得太大?自己有多大能力就辦多大的事情,這才是正道理。張揚著發(fā)基金,到處搞擴張,我們的壓力非常非常的沉重??!”
謝彩鳳卻不為所動。“羅叔,你那觀念還停留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小心能駛?cè)f年船?錯,那是膽小鬼,是懦夫!這個時代,就是需要空手套白狼,資金運作玩的就是智商?!?/p>
羅癲子唯唯諾諾?!翱墒恰?/p>
“開弓沒有回頭箭,沒有什么可是。我,只能捏著鼻孔鼓口氣,要雄起??!”謝彩鳳拍著羅癲子肩頭,“羅叔,你也不要在這里待了。我們的房屋改造開工了,你就去那里負(fù)責(zé)吧?!?/p>
謝彩鳳說的房屋改造,就是改造癩子書記那炮樓。謝彩鳳早在癩子書記回鄉(xiāng)時,就轉(zhuǎn)了幾道手把那幢房子買了下來。之所以要轉(zhuǎn)手,是因為癩子書記不愿意把炮樓賣給她。謝彩鳳把炮樓空置這么久,等待的就是自己事業(yè)上的成功。
現(xiàn)在,她終于要開工修建自己的安樂窩了。她要讓牛背灣所有的人都看一看,以前大家不屑的謝家女兒,現(xiàn)在是一個放得下立得起的人物,是真正的碼頭王!
哈哈,夾竹桃雖然爛賤,卻也能開出紅艷艷的花朵?。?/p>
這天,水上花夜總會來了兩個貴客。兩人來時就直接進(jìn)入了龍宮包房,這是謝彩鳳特地請來的,一個是本區(qū)的區(qū)長章長征,一個是本區(qū)的書記鄒新。謝彩鳳是讓他們實地來看看,感受感受,他們當(dāng)初做的決策是多么的英明。 酒席的主要菜肴是江中的特產(chǎn),有清蒸江團,椒鹽水米子,紅燒巖鯉,最名貴的一道菜肴是五彩斑斕的泡椒魚塊,那主料卻是一類保護(hù)動物中華鱘。謝彩鳳夾了一塊給鄒書記,又夾一塊給章區(qū)長。兩人嘗過以后,都滿面笑容,點頭說:“不錯不錯,小鳳你確實會辦事情?!?/p>
謝彩鳳端起酒杯敬酒。酒是濃香型的茅臺,她分別同兩人各喝了三杯。喝酒以后,謝彩鳳星眸含春,臉色紅潤,說話聲音就嗲嗲的了。“鄒書記,您老人家給評評理,章區(qū)長好欺負(fù)人,我這里夜總會剛開張,生意還沒有做起來,他那公子章程別的地頭不去,卻到我們上方也弄了一個夜總會。您說氣人不氣人?”
章長征臉色垮了下來?!爸x總啊,你可不能說這樣的冤枉話。章程在這里開夜總會,我可不知情呀!”
鄒新拍拍謝彩鳳的肩頭,握著她溫軟的小手,說道:“小鳳啊,干得不錯,我們沒有看錯人呀!至于老章孩子在這里也開辦夜總會,也是應(yīng)該的啊。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說了,多一個競爭對手,不是更具挑戰(zhàn)性么?”他瞇縫著眼,望著謝彩鳳,好一會方又道:“你,不會就虛火了章公子吧?”
“我哪里就怕了那狗崽子!”謝彩鳳用那大大的眼睛挑恤一般剜了章長征幾眼。
章長征臉色一下子嚴(yán)肅起來?!爸x總啊,夜總會夜總會,顧名思義,就是夜生活總匯。你是市里的優(yōu)秀人物,也是區(qū)里第一個改制的試點企業(yè),千萬千萬不要沾染黃賭毒??!”
謝彩鳳道:“我當(dāng)然不會了,我是兩位領(lǐng)導(dǎo)傾注滿腔熱情培養(yǎng)起來的,怎么能辜負(fù)你們呢,你們說是不是?不過,倒是章公子,我有點擔(dān)憂。為什么呢,這人極端,喜歡劍走偏鋒。章區(qū)長,您老可得抓緊教育呀!”
“就是啊,我真得加強教育了。不過呢,那孩子也曉事,不然,如何就叫了章程?章程章程,就是王法??!”章長征說著就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