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看是怎么講,”陳四寶說,“要說一點問題沒有,不可能便宜這么多,但要說是違法,也不至于。如果要是明顯違法,這么大的一個市場擺在這里,誰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人來抓呢?為什么沒有人來管呢?”
戴向軍一聽,是這個理。凡是要做違法生意的,總是要避人耳目,千方百計地偷偷摸摸,哪有這樣明目張膽擺在大路上大搖大擺公開做的呢?但是,這么想著,他更加不明白。不違法,怎么能便宜三四成呢?
“你們這些車是不是都有正規(guī)的進口許可證?”戴向軍到底是專門管汽車的,所以,一下子就問到了問題的實質。
陳四寶微微一怔,說有,當然有。
“但是,”陳四寶說,“騙誰也不能騙你老弟。有是有,但以一頂十。做一輛車的證,進十輛車的貨。許可證就是把保護傘,有一把就夠了,不會有誰天天需要用到雨傘的。您說是不是?”
陳四寶這樣一說,戴向軍就沒有辦法回答了。如果單純從老鄉(xiāng)和兄弟的角度回答,當然說是,但是,他同時又是監(jiān)管人員,辦一輛許可證進十輛汽車,明顯是違規(guī)的嘛,怎么能說是呢?于是,想了想,戴向軍在監(jiān)管者和兄弟之間找到了一個折中的說法。
戴向軍問:“一輛車的證,怎么能把十輛車弄進來?。亢jP不管嗎?”
戴向軍這樣問是經過考慮的,既表明自己作為監(jiān)管人員的態(tài)度,明確回答這樣做肯定不行,又巧妙地躲避了責任,把責任推到海關那里,可以理解是只要海關放行,就不管他的事情,責任就全部落在海關方面監(jiān)管不力上去了。
戴向軍自以為自己問得非常巧妙,沒想到陳四寶的回答比他還干脆。
“這還不好辦,”陳四寶說,“我們可以整件分拆呀,按散件進口嘛。散件的關稅差不多只有整車的十分之一,我們賺的就是這個差價?!?/p>
戴向軍聽了沒有說話,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心里想,難怪呢。
陳四寶見戴向軍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馬上就做了解釋工作。說眼下改革開放,很多法律法規(guī)并不健全,需要探索,上面總的精神是摸著石頭過河,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只要不是明顯違反四項基本原則的經濟思路,都可以探索,我們現在這種做法其實就是探索,要不然,這么大的排場,怎么沒有人來管呢?
“我們再出去看看吧?!贝飨蜍娞嶙h。
他這時候做這樣的提議,當然不是對外面的汽車大世界真的抱有那么大的興趣,而只是想為自己思考陳四寶的話爭取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