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金驢記(9)

金驢記 作者:(古羅馬)阿普列烏斯


“于是我回到房間里,暗自思忖著用最簡捷的方式了卻生命。事實上,除了我的床鋪之外,命運女神再未給我提供其他任何能夠致死的器物,因而我對床傾訴道:

“‘唉,我的破床啊,我最知心的朋友,你與我風雨同舟,是昨夜遭遇中不偏不倚的見證人,唯有你才能在訴訟之際證明我的清白無辜。此時此刻,你得供給我一件超升之物,因為我難以忍受墮入死人的王國?!?

“我一邊講著,一邊上前解下編織在床網(wǎng)上的一條繩子,把一頭系在一根伸至房檐下的橫梁上,用另一頭打了一個活結(jié)。然后我勇敢地跳上床去,視死如歸,把腦袋伸進繩套中,套住脖子。

“我剛把踩著的床一腳蹬開,以便讓繩子在體重的拉力下勒緊我的咽喉,使我窒息,可是突然間,繩子因陳舊和腐朽一下子斷了,我一頭栽下來,壓在剛才躺在我旁邊的蘇格拉底身上,跟他一起翻滾在地上。

“正在這個時候,看門人闖了進來,無所顧忌地嚷嚷:

“‘你鉆到哪里去啦?昨夜里你急著走,像個催命鬼似的,可現(xiàn)在卻在被窩里打起呼嚕來了?!?

“話音剛落,不知是被我的跌倒而撞醒,還是被看門人的粗嗓門而震醒,蘇格拉底倒先坐起來,開口道:

“‘果真如此,所有這些店小二都叫旅客們無法忍受。這個多管閑事的家伙,進來也不看時候,想來是要撈點什么東西吧。本來我睡得正香,讓他這一陣叫嚷,可把我吵醒了?!?

“我猛地一下跳起來,欣喜若狂,叫道:

“‘瞧,最忠實的看門人,這就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他,就是你瞎說我殺死的那個人。看來,昨晚你是喝醉了?!?

“我一面這么說,一面抱住蘇格拉底吻他。而他呢,卻使勁掙脫我,躲避那兩個巫婆用骯臟的尿液給我身上留下的臊臭味兒,并且高聲說:

“‘走開些,就連最惡心的茅坑也沒像你這么臭?!又?,他開始跟我戲謔起來,追問那股臊氣從何而來。但我仍然心有余悸,只好胡謅了一個笑話,盡管不是天衣無縫,倒也能引開他的注意力,把話題岔開了。之后,我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

“‘咱們干嗎還不上路?天氣涼爽,走起道兒來心曠神怡?!?

“我收拾好自己的那點行李,向店主付過房錢,隨即我們便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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