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剛一邁出門檻,門扇就自動豎起,回歸原位,門樞又插入門臼,擋板又回到自己在門上的位置,門閂又鉆進了插眼。而我呢,卻仍舊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屏著呼吸,光著身子,被尿浸得又冷又濕,好像剛從娘胎里出來似的。但聽我怎么說吧!雖然我已是半死不活,可我也覺得自己是一個大難不死的幸存者,或者說,只是一名已經(jīng)被指定送上十字架的候選人。
“因而我喃喃自語道:
“‘明天,當人們發(fā)現(xiàn)這個被害者時,我可怎么辦呀?即使我道出真情,誰會相信我的辯白屬實呢?他們將會向我提出異議:可你至少是能呼喊救命的,一個像你那樣的彪形大漢覺得自己敵不過一個婦道人家,這可能嗎?一個人在你眼皮底下被殺,而你卻一聲不吭?為何那些罪犯不用同等手段把你也害死呢?或許慘無人道的兇手只是由于害怕自己的罪行受到指控,才不得不留下一個見證人的。那么,既然你已經(jīng)逃離了死亡,現(xiàn)在盡管回她那里去吧。’
“在我惴惴不安地反復(fù)尋思之際,黑夜即將過渡到白天。因此,我覺得三十六策,走為上策,應(yīng)趕在天亮之前上路,即使我的腿還不聽使喚。我打點起那些可憐的行裝,插入鑰匙試圖將門鎖打開,可那扇在夜間自動敞開、既老實又聽話的門,此時卻越來越緊地夾住鑰匙,直至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算讓我弄開了。
“‘喂!你在哪兒?’我對看門人喊道,‘天亮了。我要動身啦?!?
“那人待在他的房門后面,席地而臥,迷迷糊糊地對我應(yīng)答道:
“‘什么事兒?你想趕夜路?難道你不曉得路上有土匪搶劫嗎?大概你干了什么虧心事,所以把命看得一錢不值,可我并非一個糊涂蟲,也不打算去做你的替死鬼?!?
“‘但天已破曉,’我辯駁道,‘再說,你想讓強盜打劫一個身無分文、倒霉透頂?shù)男新啡藛??唉,你有多么愚蠢!難道你不曉得一個身上一絲不掛的男人,就連十名角斗士也無法將他剝光?’
“可是那家伙睡意猶濃,他翻了一個身子,干脆說道:
“‘哼,我曉得什么?曉得你會殺死昨晚跟你一起來的那位伙伴,現(xiàn)在想拔腿溜走!‘
“我記得,就在那一瞬間,我看見大地裂開了口子,直通冥府深處,饑腸轆轆的惡狗刻耳柏洛斯急不可耐地想吞噬我。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如果說,寬宏大量的梅羅娥給我留下了腦袋,那并非是因為她大發(fā)慈悲,而是為了讓我在其肆虐中享受十字架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