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奎因先生，”旅館的前臺服務員長著一對貝塞獵狗②似的眼睛，解釋說，“我知道我們確認過你預訂的房間。不過……”看來，埃勒里預訂的房間已經(jīng)被兩位剛剛從南太平洋回來的海軍少尉占領了。

①吉本（Edward Gibbon，1737-1794），英國著名歷史學家，其名著《羅馬帝國衰亡史》記述了羅馬帝國自二世紀起到一四五三年君士坦丁堡陷落為止的歷史。

②貝塞獵狗（Basset），法國種獵狗，短腿，長耳，動作緩慢。

“那么，按照海軍最優(yōu)良的傳統(tǒng)，”埃勒里嘆道，“他們是不會棄船的。好吧，我認輸了。最近的電話在哪兒？”

盧·沃爾什在電話里大聲喊著：“埃勒里！你當然可以住在我們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爝^來吧，派對正熱鬧著呢。”

派對的確很熱鬧，他也無法拒絕邀請。就這樣，直到將近黎明的時候，他才洗了那個渴望已久的熱水澡，躺上那張向往多時的舒適的床。然而這一覺卻睡得輾轉(zhuǎn)不安。模糊不清的號叫聲在他耳內(nèi)回蕩著，他仿佛在一條無盡的公路上沿著一根永無終點的白線飛速猛沖。由于整夜緊緊抓著被單，他的手指都抓疼了。

現(xiàn)實中的感覺不時與夢中的世界重合，產(chǎn)生了幻覺。忽而，他看見一片閃爍的陽光，聞到剛剛澆灌過的土地上玫瑰花的香氣；接著，當眼睛重新閉上時，卻又掙扎著進入了白雪覆蓋的群山之中，那是個幽暗陰沉的黃昏，皚皚白雪上染著玫瑰花般的斑斑血跡。還有一回，他聽到一個像是收音機里傳來的聲音滿含激情地叫了一聲：海倫①！轉(zhuǎn)瞬之間，他被輪番拋入了兩片大海：一會兒是荷馬史詩中被冷兵器的撞擊之聲攪擾得波濤洶涌的大海，一會兒又是當代戰(zhàn)爭中被艦船爆炸時地獄般的火光耀亮的大洋，鏗鏘聲不停震響、回蕩，不得寧靜的大海痛苦地咆哮著。

①海倫（Helen），古希臘神話中著名的美女，為了爭奪她，希臘與特洛伊之間爆發(fā)了持續(xù)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戰(zhàn)爭，荷馬史詩中對此有記載。

他一覺睡到了天黑，醒來時依然覺得疲憊不已，熱水浴也只是在他的疲倦邊緣輕拂而過，并沒有帶走什么。伊夫琳·沃爾什急匆匆地朝他沖過來?！拔覀冞€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埃勒里！”接著便端來一堆東西塞給他吃，橙汁、雞蛋、烤面包片、薄煎餅，還有泛著黃銅色的茶（“我們沒有培根和咖啡了，真是討厭?！笨磥砦譅柺惨患业氖澄锱浣o卡用得很費）。埃勒里只輕輕呷了一小口茶，他本指望能有大杯的咖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