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受到黎元洪催促各省代表赴武昌開會的啟發(fā),孫中山在一周后派出專使團親赴北京請袁世凱南下就職。專使團以蔡元培為團長,團員包括劉冠雄、鈕永建、宋教仁、王正廷、汪精衛(wèi)等人。
2月27日,專使團抵達北京。盡管表面上受到熱烈歡迎、盛情招待,“所過路均有軍隊夾道而立,火車站且有軍樂隊一班,人民觀者如堵”,但專使們提出南下就職一事時,城府極深的袁世凱則有意岔開話題,只以“竭誠盡力,早日南行”相搪塞。
讓專使團意想不到的事還在后面。次日晚上(農(nóng)歷正月十二),城北突然傳來數(shù)聲炮響,不久即人喊馬嘶,街道上突然冒出成群的大兵。這群人一路上呼呼喝喝,沿途縱火搶劫,有些亂兵還沖到專使團的住處,嚇得蔡元培等人慌忙逃到六國飯店避難,情狀極為狼狽。下半夜,兵變繼續(xù)擴大,西城、北城也發(fā)生騷亂,當?shù)赝练寺勶L而動,趁火打劫,而部分巡警也加入了搶劫的行列。
第二天查明,發(fā)生兵變的是曹錕統(tǒng)制的北洋第三鎮(zhèn),他們原本駐扎在北京城外,不知為何突然沖進城內(nèi),跑到東城和前門一帶大肆哄搶,一路焚燒,還跑到專使團所住的煤渣胡同胡鬧。等到清晨,被砸被搶的店鋪、錢莊、民居已有數(shù)千家,還有幾百間房屋被焚燒,似為掩蓋搶劫的痕跡。
后任總理的顏惠慶清楚地記得,當時他正在朋友家吃飯,“突然聽到外面槍聲大作……我們上樓向外張望,看到東邊和北邊有數(shù)處火光,槍聲時斷時續(xù)。”不久,前去打聽消息的仆人回來告訴他們,確實發(fā)生了兵變,只是“幾乎沒有市民受傷和被殺,士兵們只是大聲叫嚷,進行搶劫。……據(jù)說總統(tǒng)官邸的衛(wèi)隊也參與了搶劫,有許多卡車載著搶劫來的東西,開進了外交部大樓所在的院子?!?/p>
兵變并非沒有預兆,曹汝霖在回憶錄中說,兵變當日,他與陸宗輿到火車站去接章宗祥夫婦,“見街上兵丁,三三五五,到處游行,毫無秩序”,曹就對陸說:“才宣布共和,兵士們已如此自由,沒有以前守規(guī)矩,這樣下去如何得了?”等到吃晚飯時,“聞畢畢拍拍之聲,自遠而近。家人入告,北城兵變了。飯后登樓一望,見火光四起,聞富有的親貴宅邸,皆被放火搶劫,間歇性的槍聲由遠而近,我們即閉門靜守,至夜半,有人大聲打門,幸門尚堅固,未被打入。后由仆人出街探視,大戶人家兵丁挨家打門而入,搶掠衣飾細軟之物,有兵丁手帶金臂環(huán)數(shù)只者,有兵丁將金手戒指穿成一串,套在頸項者,又有一人身穿皮袍幾件者,亦有穿了女人的皮襖者。形形色色,奇形怪狀,但沒有見到彈壓的軍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