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母親在佛羅里達度假期間,跟一位叫作約翰·迪科森的人經常聯(lián)系。約翰對于阿富汗的情況相當了解,他正全力幫助一位比他更精通阿富汗事務的人——八十歲的南茜·哈奇·達普利。達普利長年住在喀布爾與白沙瓦。母親和約翰在巴基斯坦與阿富汗見過她很多次,他們想在美國成立一個基金會幫助達普利籌款,在喀布爾大學建立一個阿富汗國家圖書館(阿富汗境內還沒有此類文化機構),在阿富汗全國各個村莊建立移動圖書館,提供達里語和普什圖語書籍,幫助那些沒看過用母語寫的書,甚至連書都沒摸過的人閱讀。達普利的丈夫在1988年去世,他們近三十年來募集到三萬八千冊阿富汗史上非常關鍵的圖書與文件,這是個從未有過的數字。書齊了,現(xiàn)在只缺資金和其他相關的支援了。
2007年春天,母親有機會加入一個前往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國際救援組織。一切看起來很順利:在白沙瓦和喀布爾,她有更多的時間與達普利一起籌備圖書館的計劃。那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之一,母親曾在那里遭遇過槍擊(雖然她總說自己并非目標,對方只是在向輪胎射擊),碰到過武裝組織頭目艾哈邁德·沙阿·馬蘇德(之后被兩個人體炸彈暗殺而死),當地多數地區(qū)被塔利班組織控制,那一年還不到年底就有超過兩百位美國人與盟軍戰(zhàn)士在那里喪生。對于其他家庭,有人要去阿富汗是難以想象的,可對我們家來說,這是一件尋常事。我甚至記不清母親都去過哪些地方,因為她去過的國家太多了。
所以,我們從未想過這次旅行跟以往有所不同,甚至她回來后生病,我們也沒有在意。因為她從一個戰(zhàn)火肆虐的國家回來之后都會這樣,比如從利比亞、蘇丹、東帝汶、加沙、老撾、科特迪瓦回來后,她都出現(xiàn)過咳嗽、乏力、頭痛、發(fā)燒等狀況。但她總會打起精神來繼續(xù)忙碌,直到這些病癥全部消失。
母親也曾在回國后大病一場,不過比較少見。她曾經從波斯尼亞后來后久咳不愈,甚至我們都習以為常了,直到某一天她突然不咳嗽了,我們才意識到,原來咳嗽已經跟隨母親兩年之久了。腫塊、色斑、皮疹等皮膚病對母親來說也很常見,但無論如何,她的病都從未惡化過。每次回家后她不舒服一陣子就會好,不然就病成常態(tài),病到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忘記自己原來正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