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傳,中國的第一名留學(xué)生是容閎。
他原籍廣東,諳粵語,進教會學(xué)校后,習(xí)英文。后來他入基督教,被送至美國耶魯大學(xué)就讀,為一八五四級畢業(yè)生。
他回國之后,以“啟蒙昧,開民智”為己任,極力主張廣送青年去美求學(xué)。十八年后他的理想方始實現(xiàn)。清政府派遣一百二十名青年至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市,寄宿于當?shù)厝思?。容閎原意令他們學(xué)習(xí)十五年,然后返國服務(wù)。
不后之久,這些學(xué)生和容閎一樣,思想大起變化,棄孔夫子改信耶穌,脫華夏之服換西式衣履。清廷察覺后,認為危險,即降旨召他們回國。
然而為時已遲。
此時,列強已迫中國開多處通商口岸,由洋人管轄,享治外法權(quán),為傳播洋化之淵藪。
此時,漢人中有識之士已紛紛送子弟進新式學(xué)堂,寄希望于新學(xué)救國。
此時,容閎故鄉(xiāng)粵閩諸省已有眾多貧苦農(nóng)民漂洋出海,至世界各地,尋訪“金山”。
他們匯錢物回家,也由不奉朝廷正朔之異國他鄉(xiāng)傳回新思想。
他們中有一人即后稱為中國革命之父的孫中山。他十三歲赴檀香山,入基督教,返回家鄉(xiāng)后,毀棄廟中神像。他原攻醫(yī)學(xué),后卻終生獻身革命事業(yè)。
—中國歷史
秉毅伸手接過房東太太交給他的信,放進衣袋里。
“你不打開看看?”她的聲音里既有關(guān)切也有好奇。
“我已經(jīng)知道信里說什么?!?/p>
“希望不是壞消息?!?/p>
“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多謝你等門?!彼⑽⒁痪瞎?,跨上樓梯。
“你沒什么不舒服吧,張先生?”
“噢,我很好,謝謝你。”他緩緩地爬上三樓,回自己的房間。和往常一樣,每上一級樓梯,咸肉油的氣味就更濃一分,不過這是第一次他聞著感覺惡心。他急忙掏摸鑰匙。
西窗下的書桌上還有一抹落日的余光,此外房間里一片昏暗。他不去點燈,脫下外衣和領(lǐng)帶后,就在書桌邊坐下,把電報靠在黃銅墨水瓶的底座上。很長時間,他呆呆地凝視著那信封。辭別父親已經(jīng)七個年頭,如今再不能重睹慈顏了。
這番永訣是意料中事。在老太爺六十大慶的時候,他自己就一腔孝心地獻給父親一具厚重的柳州壽材。壽衣也早已齊備,完全由針線又好,父親、丈夫、兒子又都健在的全福人縫制。老太爺自己再三斟酌,已選定了一本最心愛的詩集,作為泉下之伴。老太爺生于名門望族,本人一生的功業(yè)和孝行也都足以光宗耀祖。他活得光明磊落,一定也死而無憾。做兒子的還有什么所求呢。秉毅只是急于去奔喪守靈。
他拆開信封讀道,“老太爺鶴駕歸天?!?/p>
他查了一查發(fā)報的日期,又看看日歷。一刻不能遷延了。他如果想在做“七七”之前趕到蘇州,就必須盡快離開紐黑文市。
他強打精神站起來,點上燈,從壁櫥里拉出箱子,開始打點。他想也不想地把七年里積起來的雜物填進箱子,一方面腦海中往事幢幢,襲來又隱去,像暗夜里一明一滅的火花。他第一次穿著繡著鷺鷥的補服站在父親前面,老人家眼里欣慰的神色……那一次,他打翻了老花匠的一盆珍品菊花,在父親掛著的大氅里躲了一下午,他還記得那皮毛的柔軟。他獨自微微一笑。大氅也沒救了他,老花匠大發(fā)雷霆?!皩λ麃碚f,每朵花都像他的親生兒子,”父親告誡他,“記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