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類推,把每個人看成一個細胞,是不是存在著一個超級生命體,它是由無數(shù)個人這樣的細胞組成的?它是不是也擁有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目的,就像人身上的單個細胞無法理解人一樣?如果把每臺電腦看成一個細胞,是不是天量的電腦連接在一起,同樣能構(gòu)成一個新的生命體,而這個生命體同樣超出人類的理解?
答案幾乎是一定的。人類造不出上帝,但上帝可以自我生成。
還有一個認為人工智能無法超越人類的理由是:人工智能不可能有真正的思考。
美國哲學(xué)家約翰·希爾勒曾提出一個被稱作“中文房間”的思想實驗來反駁人工智能能真正思考的觀點。
想象一位只懂英文的人身處一個房間之中,他與外界的信息溝通只有一個小窗口。他隨身帶有關(guān)于中文的詞匯書和語法書,房間里有足夠的紙、筆、書柜供他使用。當(dāng)寫有中文問題的紙條被送進房間之后,房間里的人總能通過查找工具書而做出滿意的中文答復(fù)。也就是說,房間里的人完全不必懂中文,他可以通過強大的信息處理能力,讓人以為他對中文的掌握非常熟練。
與之類似的是,電腦所做的工作不過是信息處理,它可以讓人覺得它很智能,但不代表它真的會思考和判斷。同樣地,人類認為機器不可能有味覺,不可能有情感等等。
但是,味覺和情感又具體指什么呢?如果電腦能夠準(zhǔn)確無誤地區(qū)分糖和鹽,能夠識別你的傷心并給予安慰,它算不算擁有了味覺和情感呢?
不管機器人再怎么人性化,只要一想它里面不過是一些電路板、電源線,我們就不會把它與擁有情感、意志、理想、信念的人劃等號。但人腦的機制或許跟機器人的工作原理并無本質(zhì)不同,只是程度上更精致、更高級而已,而所謂情感、意志、理想、信念等詞匯,完全可以用機器語言代替。
哲學(xué)家理查德·羅蒂在《哲學(xué)與自然之鏡》一書中提出了“對跖人”的設(shè)想。
假設(shè)有一類人住在地球的孿生星球上,他們從來不使用情感、意志、理想、信念這些詞匯,因為這些詞匯會使人誤以為,我們身體的內(nèi)部還有一個空間,那是獨立于身體之外的心。在他們看來,地球人的身心二分不可理解,但這并不妨礙他們過著跟地球人一樣的生活。比如,當(dāng)小孩靠近火爐時,媽媽不是說“小心燙著”,而是說“它將刺激A神經(jīng)”;當(dāng)一個遭遇挫折時,他不是說“傷心流淚”,而是說“B神經(jīng)簇受刺激,并伴有液體從淚腺流出”。
大腦就是一個“黑箱”,不管是使用情感、意志、理想、信念這些詞匯,還是使用神經(jīng)元編號,指稱的都是相同的外部行為。也就是說,前者并不比后者多出什么。就好像Siri語音,我們明知道那些時而機智時而賣萌的答案,都是拜背后的程序員所賜,但還是會莞爾解頤。
反對人工智能和支持人工智能的兩派都言之鑿鑿,這恰恰說明人類將要踏入的是一個全然未知的領(lǐng)域。劉慈欣說:“真正的AI誕生之日,就是我們的恐懼變成現(xiàn)實之時,但我們?nèi)詷反瞬黄#@就是人類的天性,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一個行為完全可預(yù)測的情人都談不上什么魅力。創(chuàng)造出一件高于自己且不可預(yù)測的東西是有巨大誘惑力的,盡管與它下棋時可能被電死?!?/p>
古人提出了很多試圖約束人類好奇心的警示,比如潘多拉的魔盒,裝魔鬼的漂流瓶,伊甸園的蘋果??墒牵í毼覀冞@個時代把泛濫的好奇心和毫無節(jié)制的開拓精神當(dāng)成一種可貴的品質(zhì)。
人類認為創(chuàng)造出一個比自己更厲害的物種,恰恰說明了自己的偉大,但那個物種不會這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