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紀很快要回來了。雖然真紀回家并不會影響打電話,但有己子覺得有些焦躁。
雪停了,混沌的光線從云間照耀下來。上午凍結(jié)在窗戶上的冰紋開始融化,水滴沿著窗戶玻璃流淌下來。
只是問問地址而已,這沒有什么奇怪的。
有己子一邊看著水滴,一邊在思量。詢問地址,與久坂會面,這本是一連串的動作。但在有己子心里,它們卻成了各不相干的兩件事。
這是一種任性的方式,是一個暫時逃避的借口,但是現(xiàn)在的有己子需要一個借口。
只是問問而已……有己子再次對自己說道。好了,打個電話,不會有錯。心中確認后,有己子走到電話旁。
撥105查詢市外電話??倷C馬上接通了天鹽町的查號臺,很快就知道了天鹽町醫(yī)院的號碼。聽到號碼后,有己子立即放下電話,像要逃走一樣。她久久凝視著寫在備忘錄上的那幾個數(shù)字,仿佛在欣賞奇珍異寶。
付諸行動后,發(fā)現(xiàn)一切比想象的簡單。如果久坂在天鹽町醫(yī)院,自己馬上可以與他通話。這么簡單的事情,以前怎么就沒想到呢?有己子覺得不可思議。
打過一次電話后,有己子現(xiàn)在可以非常大膽地拿起電話了。
有己子按照備忘錄上的號碼撥號。片刻后,對方拿起電話。
“這里是醫(yī)院?!?/p>
電話里傳來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剎那間,有己子有點畏縮,然而她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問起來。
“對不起,請找一下久坂大夫?!?/p>
“請稍等?!?/p>
那中年婦女的聲音讓人覺得有點冷淡。醫(yī)院總機為何總是這樣?在等待的時候,有己子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也許這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行為已感到幾分愧疚、心虛。
“久坂大夫現(xiàn)在在札幌,在休假?!?/p>
聲音聽上去非常清晰,就像打市內(nèi)電話。
“他大概何時回來?”
“這個……請稍等?!?/p>
因為是直撥電話,對方以為是鎮(zhèn)內(nèi)的電話。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話筒里傳來醫(yī)院的嘈雜聲。有己子還聽到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對方好像已把電話轉(zhuǎn)接到別處。這次,有己子感到心驚膽戰(zhàn)。
“喂,這里是外科。”
突然,電話里冒出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聽上去比剛才那個聲音年輕、爽朗。或許是最初的那位女性不知情況,干脆把電話轉(zhuǎn)到了外科。
“有什么事嗎?”
“請問久坂大夫休假休到什么時候?”
“到十二號?!?/p>
現(xiàn)在是一月九號,這么說來還要休息三天。
“嗯……”
“什么?”
也許是個年輕的護士吧,聲音里沒有透出不耐煩的情緒。
“你知道久坂大夫在札幌的住處嗎?”
“在札幌的住處……”對方好像有點不知所措。
“我有急事要找久坂大夫。”
“您是哪位?”
“我是諸岡?!?/p>
有己子脫口而出。倉促之間,很難撒謊。
“請稍等?!?/p>
電話再次中斷了。對面?zhèn)鱽淼驼Z聲,也許那位女子正在與其他護士商量著什么。有己子雙手捧著話筒,心里默默祈禱,焦急地等待著。
“他在札幌的電話是463……”
“等一下?!?/p>
有己子慌忙拿起聽筒旁邊的備忘錄。
“……6074?!?/p>
“住處是……”
“住處不知道,久坂大夫只留了電話號碼?!?/p>
也許是鄉(xiāng)下女孩,說話雖然有點沖,但不討人厭。
“知道了,非常感謝?!?/p>
有己子沖著不在眼前的對方鞠躬行禮,放下聽筒。雖然是不足一分鐘的短電話,打完后,有己子全身已是汗津津的。
手里拿著寫著電話號碼的便條,有己子回到客廳。她感覺全身疲憊,儼然一副剛剛完成一項艱巨任務(wù)的樣子。
真討厭這樣,做了一件多么丟人的事呀!但讓自己這樣的不是別人,而是有己子本人。
一點十分。有己子打電話的時候,天空的烏云散盡,整個房間充滿了從陽臺照射進來的冬日暖陽。上午有己子看著雪,心情郁悶,現(xiàn)在又被明晃晃的陽光弄得心煩意亂。
有己子拉上陽臺窗戶的花邊窗簾,回到沙發(fā)坐下??諢o一人的房間里鴉雀無聲。
看看四周一片寂靜,有己子從和服腰帶里取出那張剛剛才記下電話號碼的便條。
“463-6074?!庇屑鹤釉谧炖镄÷曕洁?,閉上眼睛。